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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傅介子登场(1/1)

    只要动机好,可以不择手段。

    ——马基雅维利

    后元二年(前87),刘彻驾崩,乳臭未干的太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依照汉武帝的遗诏,名将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就任首辅——大司马、大将军,与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共同辅佐朝政。从此,霍光掌握了汉朝的最高权力,“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

    尽管汉帝刘弗陵年幼,但汉的威仪尚在。为了挽回面子,人到中年的首辅霍光试图做点什么。出身于名将之家的霍光显然不缺勇气,但他却在犹豫,因为派数万大军远征西域,既劳民伤财,又旷日持久,与休养生息的国策不符。还有一个讳莫如深的原因,就是霍光的那个楼兰小妾,一直提醒他不要为难楼兰。

    一天,身为骏马监(太仆属下负责养马的低级官员)的傅介子上书朝廷,自愿出使大宛,引进良种军马。霍光和刘弗陵欣然同意,任命他为汉使节,叮嘱他在路过楼兰和龟兹时,对两国国王杀害汉使与汉官的行为严加责备。

    韩非子说过:“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汉书》卷七十介绍,傅介子,就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升迁上来的,他不仅是一位机敏的使者,还是一位果敢的将军。对于刘弗陵和霍光赋予的使命,他慨然应诺。

    事情还算顺利。傅介子刚刚进入楼兰地界,就得到通知:“楼兰王要接见汉使。”

    对此,傅介子稍感意外,因为此前的汉使不仅进不了楼兰城,而且常常被安归与匈奴使者派出的骑兵追杀,轻者被劫走一切财物与辎重,重者被统统杀死。为此,傅介子西行前做了一点功课,一方面,他带上了一支百人的骑兵部队,他们是随霍去病数次奇袭匈奴的幸存者,人人剑术精准,个个身手敏捷,是一支令胡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武装、虎狼之师;另一方面,他已通过外交途经告知楼兰王,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乌孙国,如果路上出现意外,将是对乌孙国的挑衅。

    也许是他的两手准备发挥了作用,也许是楼兰王为了摸清汉朝新帝登基后的战略意图,所以,安归“破例”接见了他。

    那天,安归与王后棠昆儿一起,将傅介子热情迎进了王宫。傅介子进宫时,只带了一名贴身卫士,一路上谈笑风生,毫无惧色。

    宾主落座后,安归满脸堆笑地问:“汉帝身体可好?”

    “我皇正值青春韶华,当然身体很好。”傅介子一脸平静地回应道,他显然不想给对方留面子。

    双方半天无话。

    “汉使此行可有国书带来?”为了不冷场,还是安归主动打破了沉默。

    “没有。”

    “为什么?”

    “楼兰王是在明知故问吧?楼兰王刚即位时,曾答应三年后去长安朝觐,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汉帝也没见到楼兰王的影子。古人云,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啊!”傅介子一点也不客气。

    “不是本王不想去长安,是因为旅途太过遥远,路上太过凶险呀!”安归开始演戏,摆出一副无奈至极的表情。

    “如今连匈奴都已经与汉和好,路上哪来凶险?连万里之外的乌孙王都能前往长安,旅途何谈遥远?”傅介子并未停顿:“楼兰王不去朝觐也就罢了,为什么截杀汉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难道楼兰王不知?”

    “那都是匈奴人干的,不是本王的意思。”安归狡辩说。

    “好了,但愿不是楼兰王的意思。是不是楼兰人所为,我自会调查清楚。如果今后再在楼兰地界发生此类恶性*事件,后果就不是解释一下这样简单了!”傅介子猛地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诫对方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请楼兰王自重,告辞——”

    当傅介子头也不回地走出王宫后,棠昆儿皱着眉头叹息说:“大汉居然有如此强硬之人,真是可怕,本宫的脊背上一直冷汗直冒。”

    贴身卫士随傅介子步出王宫时,一边不停地回头,一边悄悄地对傅介子说:“我一直为帝使捏着一把汗,帝使这样训斥楼兰王,就不怕他翻脸吗?”

    “我量他也不敢!”

    楼兰王果然没有派出军队追赶。

    从大宛回国途中,傅介子又训斥了龟兹王,并在龟兹斩杀了偶遇的匈奴使者。

    傅介子还在境外,他彰显国威的事迹就传到了长安。回国后,傅介子被任命为负责护卫皇帝的中郎,晋升平乐监。但傅介子一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在西域时已经意识到,汉的威望并未真正树立起来,一旦汉使回国,首尾两端者又会倒向匈奴。

    于是,他特意面见霍光说:“楼兰、龟兹王数次反叛而不诛杀,以后对他人如何惩戒呢?我此次出使,感觉龟兹王戒备不足,容易接近,我愿前往刺杀他,以震慑西域诸国。”

    在霍光看来,傅介子的想法不无道理,既然汉暂时不能派大军西征,那么行刺也就成了无奈也是唯一的选择。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然后突然睁开眼说:“龟兹路远,先从楼兰下手!”他之所以能下此决心,是因为他的楼兰小妾,已于半年前病逝了。

    傅介子心领神会,眼里放射出凶狠的光。他宛若出笼的猛兽,隐隐嗅到了楼兰王安归那生鲜的气息。

    就这样,一个比“荆轲刺秦王”晚了150年的“斩首行动”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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