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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魇的追捕(1/1)

    丫丫最后被一所三流大学录取,终于远离了家乡,远离了那个每天都纷纷扰扰的村庄,远离了那个难以启齿无法忍受的家族。但是因为城市间的距离,她也远离了颜。

    大学里她以学业和做暑寒假工挣生活费为由而很少回家。

    大学校园是新校区,建在半山腰上。校园里的楼大都是新建的,植被很少,大片大片的荒地正在被开垦,位置偏僻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宿舍的阳台朝向东南面,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一片光秃秃的山,山上零星的孤立着几座坟墓,晚上偶尔能看到小时候老人讲的鬼火。

    丫丫觉得曾经的一切在瞬间变得恍如隔世,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因此过上了相对平淡而简单的生活。没有人曾知道她埋藏的过去,也没有人了解她的命运。

    所有的新舍友都只是在短暂的当下遇到了她。如果他们在很遥远的过去就相遇,他们就会像颜那样知道丫丫为什么忽然就会不愿意说话,为什么忽然就会脾气火爆,为什么忽然就会出尔反尔跟个小孩子一样情绪无法自控……

    她已经不会像刚升高中时那样,因为想念颜而坐过公交,跑错教室,拿错课本,对老师的问题答非所问,每次参加考试都徘徊驻足盼望颜就站在她身后,彻夜难眠泪流,甚至痛不欲生了。她现在只是淡淡地会记得她,但是她们相隔甚远,她的心情就像怀念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人那样。

    可恨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说,如果你老是想着一件事或一个人就会在梦里不断重复出现。

    就像丫丫在那些无数个沉睡的夜里不经意间梦到关于颜的一切。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她匆忙地朝一个悠长且狭窄的小巷走去,心急如焚地直奔那扇单薄陈旧的木质小门。小门本是墨绿色的。但看得出来,已经被风雨袭击地褪去深色。其绿油漆块开始如碎屑般一点一点的脱落。她感到这扇门似曾相识。其主人也让她莫名其妙地思念。她轻轻地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接着,她顺手推开门,看到小院子里已杂草丛生。正对的两个房间门是锁着的,依稀还能看到门窗上面经过风吹雨打所造成的斑驳锈迹。她愣在那里,忽然喃喃自语,“我不是大二了嘛,怎么又回来读初中,又来敲……”然后她看到颜忽然微笑着出现在她身后,手里举着两个她最爱吃的苹果。她微笑着追上去,颜却开始倒退且越来越快,丫丫伸手去拿那两个苹果,颜却飞起来了。丫丫手还那样张开着,颜却笑着不说话消失不见了。

    她坐在教室里做着化学题。数学课代表说:“你都快大学毕业了怎么还回来?”

    然后丫丫问她,“你怎么也回来了。”

    她说:“为了考清华我决定从初中重新开始。”

    而丫丫说:“我为了颜,回来。”

    说完她跑向颜的宿舍,颜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走人。小海躺在床上哇哇大哭。丫丫抱住颜的双腿求颜留下来,颜却狠狠地看了看丫丫说,“我已经受够了你,要离开。”

    颜又像当年那样在讲台上讲课,而丫丫只有再把初中重读一遍才能顺利地大学毕业。她坐在初中教室里那么兴奋那么高兴。她看着讲台上的颜,觉得自己数学可以考满分了,她全听得懂。而颜总是讲几分钟就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问小海吃饭了吗,一会又问小海睡觉了吗。丫丫决定要留下来重读初中,而颜断断续续地说讲完这节课就要离开这里。颜说这是她的最后一节课,小孩离不开她她必须回家。

    她与颜在校园里紧紧地抱在一起,颜原谅了她,但是她们此生再也不能相见。她终于对颜说出了自己的爱。

    ……

    又做梦了,丫丫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关于颜的梦了。不记得具体过程,甚至都只是些片段,但清晰地知道最后的结局都是颜决绝地离开她。

    无论丫丫梦多少次,她知道她再也敲不开那扇门。她再也听不到颜如细雨般的声音。她再也目睹不到颜甜美的微笑。她再也找不到颜那般美丽的双眸。她再也寻不回颜那唯美的背影。

    确切地说,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是无法摆脱。无法更改的。

    丫丫在梦里总是这样,得不到好的结局她就会醒来。然后第一个回忆随之而来。是她第一次见颜时颜的眼睛。像一片沉静的湖泊,那里似沉淀着喜悦的伤感和忧郁的欢乐,那里似停留着善良的故事和动人的传说。

    记得那谁曾经说过,有些梦一醒过来就忘记了,而有些梦过了很久,细节依然清晰可见,这便成了她时光里永远痛苦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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