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岗
华乙这几天不太想见小芹，小芹最近见到他时很少有笑脸，他也听说小芹和哪个男的快结婚了，他心里有些惆怅，满是无奈和失望。他想到一个主意，能不能约小芹看场电影，随便聊聊，结果可以预测，但他也不希望改变，毕竟人各有志。他跑到厂办，打通了小芹商店里的电话，好半天，听筒里传来小芹的声音，“有啥事？”小芹的声音冷冷的，“没啥，我想请你看场电影，你今晚有空吗？”华乙有些不好意思，“不啦，今晚我有事，改天吧。”小芹的语气又加了点不耐烦。“啊哦，那行，改天吧。”华乙放下电话，走出厂办。”“嗨，干什么呢？”紧接着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肩上，华乙回头一看，是小修擦肩而过。”“喂，小修，你忙什么？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吧！”华乙提高了声音。“行”，小修没等华乙说完就痛快地答应了。
夜色极不情愿地来了，华乙等得有些不耐烦，电影院在县城的背街，不太起眼，只是到黄昏，点点滴滴的亮光，最是吸引人，对于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好去处。说它点点滴滴的亮光是因为县城并不是一派繁荣，人们还不愿意去有事没事的去看一场电影，那绝对是一种奢侈和浪费。
华乙过去也曾看电影逃票，也有被抓住并且被一脸尴尬送出去的时候。他的邻居家的孙老二就是一个电影票制假的好手，在他的一本旧书里夹着好多好多的废电影票以及从完整电影票上撕下的副劵，这些废票和副劵经他的镊子、剪子、胶水一顿加工，就成为混入影院的凭据。上学那会儿，华乙对孙老二粘电影票的绝活大为佩服，但他逃票从未用过假票，他是趁人多时浑水摸鱼进去的。而今，他不再需要逃票啦，他已长成大人了，关键是他有工资了，他可以买上几包葵花籽潇洒地进电影院。可是进电影院时却没有女朋友，说实话，他还是想跟小芹一道看看电影，聊聊天。终于，在夜幕中，一身黑裙、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的小修扑面而来。电影是那部经典的《魂断蓝桥》。电影静静地上演，华乙看的却不投入，时不时的他看一看身边的小修，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除母亲以外的女人，他有些心不在焉。 “你吃瓜子吧”，华乙对小修说，“这瓜子的味道还行。”小修看一看华乙，给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就是这种笑，以前小芹给过他的，可是说没就没了。他时而看一会儿电影时而又看一会儿小修，似乎得到一种补偿，他并不是彻底的绝望。小修在认真地看电影，似乎没有他的存在，他有点找事的冲动，他不想今晚的电影看的这样无趣。他看见小修的胳臂放在他们两人坐位中间的扶手上，他也把胳臂放在扶手上，他又故意挤了挤，小修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臂挤下“悬崖”。“你怎么这样，我干脆就这样算啦。”华乙索性把自己的胳臂压在小修的胳臂上。“ 赖皮。”小修一动不动，只顾眼睛盯着荧幕，任由华乙折腾。华乙得陇望蜀，顺势抓住小修的手，小修配合的和华乙的手扣在一起。华乙一阵紧张 ，手心出汗啦。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攻城掠地方显男儿本色。记得贵嫂就经常这样说，今天的实践进一步论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华乙和贵嫂一道去县城买了一件羽绒服，牌子是杂牌，可穿着舒服，管他啥牌，华乙不嫌赖，他很知足。贵嫂也很满意他这个兄弟，高高的个子配上这件崭新羽绒服，英俊帅气。回家的路上，贵嫂问：“华乙，最近有人给你说对象吗？”“哪有哇，嫂子，我看你还得出马，帮兄弟说一个吧。”华乙充满希望的口气。“行，没问题，等着吧。”华乙知道贵嫂一向说话算数，绝对是女人中的男人。
下雪了，一上午天还是好好的，转眼间天就变了，呀，天上真就飘下了雪花。北方的天气最好的就是雨天和雪天，因为这样的天儿少，也是物以稀为贵。中午的时候，贵嫂领着一个女的走进了华乙的宿舍，华乙忙站起来说：“你咋来了？”“还不是给你小子帮忙，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看咋样？”贵嫂拍打了几下身上的雪花，把身后的女人向前拉了拉。那女的往前挪了挪，抱着贵嫂的胳臂轻轻晃着，仔仔细细看了华乙一下，没说话，只是对着贵嫂发笑。“这闺女，挺满意吧，光是傻笑了，”贵嫂轻轻打了她一下继续说，“那好，今天就见见，有空再聊。我们还有事，我们就走了，回头你们再联系。”华乙没来得及说任何话，贵嫂他们就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贵嫂是除了他母亲以外对他最好的女人，他不该有时对贵嫂瞎想，骨子里就是缺乏对贵嫂应有的尊重。她这么热心地大老远冒雪跑来给他说对象，还不止一次地张罗，他很感动。他又回想了一下，那女的不错，贵嫂的眼光也不错，可能这辈子就她了。他记下了那女的围巾，淡淡的粉红色，映衬着他稍稍冻红的脸庞，自有一番可爱。他钻进被窝，他想再仔细想想……
小修穿一件红呢大衣，臃肿的冬季里，依旧身材可人，举手投足之间女人味十足，对全厂的小青年来讲，她就像一团火，走到哪儿都会热力四射，热浪荡动。上次和小修看完电影后，不知被谁给发现了，他们的事被演绎成各种版本，传播于工友之间，华乙因此一举成名。华乙起初有些怕，他怕在风头浪尖上，他怕成为众矢之的，小小年纪，被人说成小流氓，他受不了。因为小修的传说很多，他最近听了很多，小修并不简单，大家的定义好像是离女流氓不远了，他很是惊讶，但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在他看来，小修就是漂亮的让人嫉妒和憎恨，然后众人施报，以恶口伤人。他觉得大家对他也有异样的眼光。
当众人的眼光在华乙身上扫描过无数次以后，渐渐地他没了反应，没了胆怯。他越发看到小修身上好的一面，不对，是迷人的一面 。他不再有所顾忌，有事没事到小修的宿舍跑跑，闲聊会儿，或者瞎闹会儿。用大家的话说，华乙和小修打得火热。吃过午饭后，华乙来到小修的宿舍。宿舍里其他的三个人都不在，两个上晚班的四点以后才上班，一个嫌厂里活太累不干了，四人的宿舍只剩小修一个人。华乙径直坐在小修对面的床上。“吃饭了吗，在食堂咋没见你?”。华乙笑着问。“没吃，不想吃。”小修把手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后说。“华乙，你有对象了吗？”小修突然问。“有了。”华乙答的出人意料的快。“谁呀，我认识不？”小修看看他，不相信。“你认识，你绝对认识。”华乙哈哈大笑。小修知道华乙在拿她开玩笑，一生气把剩下的半个苹果砸向华乙，华乙没躲，反倒把苹果接的实实在在。“谢谢，还给你。”华乙说着拿起苹果，摁住小修，把苹果塞到小修嘴里，小修一下咬住了华乙的手指，紧紧地不放松，华乙伸手就去胳肢她，小修一笑，华乙手指得已脱逃。“好狠！不跟你斗了。”华乙坐在床边，揉着手指。“疼吗？别装了。”小修坐起来，拿着华乙的手看了看，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华乙感到两团热乎乎的东西挨着他，他不愿动，忙说：“不疼，心痛哇，你竟狮子大张口。”回过头，华乙看看小修鼓囊囊的胸又笑了，小修狠狠地打了华乙一下，华乙忙逃向对面的床。
工厂要搬迁了，这个消息是下班路上小修告诉他的，小修的消息特别灵通。听说工厂还要裁员，华乙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没上多久班，又面临着失业。这年头工作极不好找，虽然厂子一般，但还算能发下来工资，刚刚得到的又要失去，华乙不得不考虑今后的路了。情场失意，工作可能失去，华乙一脸的愁云惨淡。华乙想喝酒，喝酒可以忘记痛苦，华乙越想越认为古人总结得对，一醉解千愁，酒醉后可以有所释放。那次请车间主任吃饭，他就感觉喝酒之后的兴奋，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现在迫切需要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