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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根初种(4)(1/1)

    第二十八章 情根初种(4)

    玉儿翠拭去脸上泪珠,道:“我已使了银钱,打通丐帮中关节,今夜可前去探监。到时你扮作我兄弟,一同去探监。待到相见之时,你与杨公子互换衣衫,他扮作你随我出去。天亮之后,我去丐帮周旋,便是倾家荡产,亦要将你赎出来。”乔南说道:“如何能救得杨公子,但听姐姐吩咐。”

    当下玉儿翠取了水彩、胭脂、脸粉等,在乔南脸上抹抹画画,不消片刻,便已面目全非,成了一位红脸大汉。二人即刻起身,出了迎春楼。门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待二人上车后,车夫轻挥马鞭,蹄声“得得”中,马车径向北行去。

    约莫行得一炷香功夫,马车停在一所院落门前,车夫遵玉儿翠之意,上前于门上轻击五声,隔得片刻,再轻击三声。少顷,门“吱呀”一声开处,走出一位老丐,脸色枯黄,眼神阴鹜。乔南却认得他,正是当初直沽口时,阻拦那胖大和尚之蒋长老。玉儿翠迎上前去,对蒋长老盈盈一福,道:“深夜打扰蒋长老,玉儿翠这厢有礼了。事成之后,定当报答长老大恩。”蒋长老伸手扶起玉儿翠,轻轻在她胸前一捏,双眼放光道:“小骚娘皮,事成之后,大爷我宿于迎春楼,你便陪我三日如何?到时···嘿嘿。”玉儿翠闪躲了开去,轻笑道:“到时自一切听从蒋爷吩咐。”

    一个小叫花子领路,行至临街一所院落门边,小叫花子吹了两声口哨,门开处,有人问道:“深更半夜的,又有什么人打扰?”小叫花子低声道:“胡孝儿,蒋长老驾到,临时审讯犯人。”乔南听得“胡孝儿”三字,猛地想起直沽口时,丐帮中有人喊自己“杨少帮主”,却原来便是此人。胡孝儿听得蒋长老亲临,不敢再问,自去前面带路去了。那院落甚大,穿过两进瓦房,才从一条回廊走进大堂。大堂角落处,墙上钉有手铐脚镣,一位身形高大之人,赫然被束缚于手铐脚镣中。行至近前,借了油灯之光细看,乔南不禁目瞪口呆,作声不得,此人竟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几难分辨。怪不得旁人将自己当作了他。难道他便是黄沙帮少帮主杨朋?回头再看玉儿翠时,她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抚摸着杨公子胸前鞭痕,捉了他手道:“杨郎,我心好疼······”杨公子俯身轻吻她手背,安慰道:“宝贝儿,勿要害怕。爹和娘手眼通天,自会救我出去的。”

    蒋长老铁青了脸,对胡孝儿说道:“留下钥匙,你去外面放风去。”胡孝儿转身出门之时,玉儿翠疾步赶上,将一锭银子塞入他手中,小声道:“这位兄弟,杨公子蒙你照顾,辛苦了。”胡孝儿待要推却,见到她眼神中满含热切,俏脸上尽为期盼,心中一软,将银子揣入怀中,扭头走出了大堂。蒋长老将钥匙递与玉儿翠,看一眼身旁之乔南,阴笑一声转身而去。

    玉儿翠拿了钥匙,打开杨公子身上手铐脚镣。杨公子手脚一脱束缚,长臂伸出,将玉儿翠揽入怀中,正欲温存,玉儿翠挣脱了他道:“眼下脱身要紧,休得胡闹。这位便是乔南兄弟,与你相貌相像。你二人换了衣衫,你扮作乔公子随我出去。”杨朋只当是她花钱雇来“顶罪”之人,对乔南丝毫不以为意,轻笑道:“好玉儿,出去之后,我十倍百倍还你银钱。欠你的情,今晚···今晚便一并还了你。”突地吻了玉儿翠香唇一下,脸上尽显得意之色。玉儿翠俏脸绯红,啐道:“快脱下衣衫换了,偏是你没一刻正相,让旁人见笑。”乔南见他二人打情骂俏,情意绵绵,心中微有妒意,暗道:“玉儿翠与杨公子情深至斯,我怎可与他相比?倘若玉儿翠对我之好,有对杨公子十分之一好,我便知足了。”

    不消一刻,二人已换了衣衫。玉儿翠从怀中掏出化妆用具,将杨公子化妆成乔南来时模样。乔南用湿巾擦去脸上油彩水粉,露出本来脸相。杨公子无意间一瞥,看到他面相,惊得倒退一步,口中吃吃道:“玉儿···好玉儿,你···变得什么戏法?如何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玉儿翠顾不得答话,对乔南柔声道:“乔公子,你暂且忍耐一天。明日我便打点丐帮上下,定将你赎了出去。”乔南与她近在咫尺,看着她如花般容颜,怔怔地说不出半句话来。良久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空空如也,暗夜中但觉手脚沉重,微一用力,手铐脚镣碰撞之下,“叮铛”作响,于偌大堂室中隐隐回响。

    门外胡孝儿听得响声,持了火把进来,说道:“杨少帮主,适才那位天仙一般的女子,对你可真好。”顿了顿又道:“杨少帮主杰人天相,无须心急,自会有人保你出去。”乔南叹口气,心道:她倘若真是对我好,便一生留在此地,我也心甘情愿。

    此后几天,“囚室”中再无人来,只偶尔胡孝儿当守时, 才与他搭讪几句话。细细数来,自己已是第三次被人囚禁。第一次被囚于济南大牢中,第二次被囚于富彩儿家中,第三次被囚于此地。每日里早晚有人送饭来,稀粥青菜,一碗糙米,虽不甚好吃,倒也勉强能填饱肚子。 乔南每日里百无聊赖,除了自己脑中弈棋之外,便盯了那堂室门口看,期盼着忽有一日,大门开处,玉儿翠俏生生立于门前,柔声道:“乔公子,随我去呗。”只是日复一日,他仿若被人遗忘一般,再也无人来探视与他。

    乔南每日里昏昏沉沉,浑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也许两月,也许三月,只觉得大堂中愈来愈冷,想来应该是冬天到了。

    这一日,迷迷糊糊中醒来,忽听得堂外靴声杂沓,有人开门进来。不多一会儿,高矮胖瘦七八人行至他跟前。乔南抬眼看时,内中虽无玉儿翠 ,但令他欣喜的是,其中五人正是富彩儿和梅兰竹菊四姊妹。他久未开口说话,嗓音沙哑道:“富彩儿,梅兰竹菊四姐姐,原来是你们来看我。”话未及完,“啪”一声脆响,他身上已挨了一记皮鞭,富彩儿怒道:“哼,我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反贼叫的!”乔南身上吃痛,正欲辩解,只见梅兰竹菊四姊妹围上前来,拳脚齐使,将他打得“嗷嗷”乱叫,竹子边打边道:“上次来时,差一点被他蒙骗过关,还以为真是乔兄弟。谁知你是属狗的,记吃不记打。再叫我等姐姐,就先打烂你嘴巴。”她作势欲打,却终是下不了手。那边富彩儿“嘿嘿”冷笑,高举皮鞭,直朝乔南嘴上抽来。眼看这一鞭下去,不死也得烂了嘴巴,乔南心中大骇,急中生智道:“难道你忘了修身堂中,我如何教诲于你吗?”

    富彩儿闻言大惊,硬生生收回半空中马鞭,张口结舌道:“你···你如何晓得修身堂?又如何教诲与我?”乔南见了她吃惊之状,心下里暗笑,口中道:“富彩儿,我令你快将我放开。如若不然,回到修身堂中,我打你五十巴掌,再抽你一百皮鞭,三天内不与你说话。”

    富彩儿听得这几句话,再无他疑,扑上前抱了他双手,颤声道:“你···你果然是乔南。我以为你···死了,原来并没死,唉吆!”她手中捧着手铐,转头对丐帮刘帮主道:“刘伯伯,快命人打开他手铐脚镣。此人并非杨朋,你们逮错了人。”值此之际,刘帮主心下大乱,问道:“看他模样,与从前毫无二致,分明是黄沙帮杨朋,又怎可逮错了人?”转念又想道:“富彩儿说此人并非杨朋,多半属真。否则丐帮向黄沙帮连发五封信,竟如石沉大海,无人理睬。”沉吟半晌,刘帮主命人打开乔南手铐脚镣,双目精赤,紧盯乔南问道:“你是乔南,如此说来,那杨朋又去了何处呢?”乔南呐呐道:“此中情由,一言难尽。只是···我曾对朋友发过誓,绝不透漏此事与他人。你用强逼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

    一旁梅兰竹菊四姊妹唧唧喳喳,说得却是另一件事,菊子道:“小姐,久未吃到美味了。不若请了乔公子,去知府大人家,为我等下厨如何?”梅子道:“乔公子身负烹饪绝技,岂可用‘下厨’二字?”兰子道:“不用‘下厨’二字,难道要用‘做饭’二字?”竹子道:“既不用‘下厨’,也不用‘做饭’二字。我知有一字可用。”菊子道:“是什么字,三姐快说来听听。”竹子道:“此字左‘火’右‘欠’,合在一起便是‘炊’字,俗称炊烟。”

    “现下乔南尚不可离开,待查明杨朋下落后再定。此事关乎富总兵大事,岂可等闲视之。”丐帮刘帮主厉声道。富彩儿柳眉倒竖,大声道:“爹爹那里,自有我去分说。今日我定将乔南带走,谁若阻拦,莫怪我手下无情。”刘帮主眼中怒意一闪而过,问道:“你要将他带往哪里?”富彩儿说道:“要做山珍海味,自是去胡知府府上。”富彩儿携了梅兰竹菊四姊妹,五人护着乔南,分乘两辆马车,一路快奔朝胡知府家而去。

    到得知府家门前时,众人正欲下车,乔南问富彩儿道:“你爹爹也在此间吗?”富彩儿拽了他下车,轻笑道:“我爹爹前天去了江宁府,十天之内回不来。再过些日子,你随我回京城吧。”乔南做一鬼脸道:“我是反贼,你爹见了我,还不将我抓去见官。即便住皇宫,也不敢住你家。”

    在知府家住了几日,每日里下厨做菜外,便是陪她们玩闹、练功,偶尔与兰子弈棋,日子过得不亦乐乎。忽一日,乔南记起干娘吩咐,心中惭愧不已,暗道:“自己于此间过得舒适快活,全忘了干娘正苦等自己。我需找借口,今日便去与干娘会合。”

    晚餐过后,他独自来到富彩儿门前,正欲敲门,却听得室中传出忽尔博特话声:“休得胡言乱语。乔南乃天地会中香主,岂可随意赦免。”富彩儿急道:“他那香主之位,多半是旁人栽赃他的。爹爹你英明神武,如何想不通此中关节?”沉吟半晌,忽尔博特沉声道:“你那点心思,爹爹岂有不知之理,乘早绝了此念。今日夜里,我便带他进京,交与刑部处理。”富彩儿颤声道:“爹爹若···带了他去,彩儿···有何生趣?”忽尔博特手举在空中,终不忍打她,颓然道:“你有所不知,年初顺治帝驾崩之后,玄烨即位,随改元康熙,朝中四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辅政。昨日信差到来,索尼招我回京议事。十之**,四大臣互生嫌隙,分作两派,索尼招我回京,欲意拉拢我对抗鳌拜。爹爹身处其中,一个应对不慎,即将招来灭顶之灾···到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富彩儿轻声啜泣,再不言语。

    乔南悄声退至院门处,同门卫打过招呼,乘着夜色,疾步朝南街铁帽儿客栈行去。

    到得铁帽儿客栈,询问店伙后方才得知,盐帮众人早于两月前离去。乔南大失所望,离开客栈,茫然沿大街行去。不知不觉间,抬头看时,已行至迎春楼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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