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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情根初种(5)(1/1)

    第二十九章 情根初种(5)

    迎春楼门楼上大红灯笼高悬,门楼内灯火辉煌,嫖客们络绎不绝,正是生意旺盛之时。乔南随人流而入,倒免了老鸨相询之苦。

    行至万福阁前,乔南正欲踏上楼梯,阿珠迎下楼来,惊道:“杨公子,你···你如何来了?”乔南所答非所问道:“玉儿翠在吗?我只想见她一面。”阿珠反身走上阁楼,自去见玉儿翠去了。

    隔得半晌,玉儿翠盈盈笑声中,婀娜身姿轻移至阁楼之下,柔声道:“乔公子,一别三月有余,奴家每日里费尽心机,讨好于那帮叫花子。谁知他们不知好歹 ,总是贪心不足···现下你人得自由,玉儿翠也即心安了。” 乔南见她识得自己,未将自己错认为杨公子,心下略感慰藉,说道:“杨公子可安好?”玉儿翠微一楞怔,回道:“他得你救助之恩,自平安无事,早回洛阳风流去了。此地风尘之所,非清静之地。乔公子,你且随我来,去一处静雅处所。”

    出得迎春楼后门,行不多远,来到一所青砖碧瓦的四合院中。院中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颇为宜人。二人于院中凉亭中坐定,不多时,阿珠端上一壶热茶,转身去掩了院门,自回迎春楼去了。玉儿翠笑意盈盈,斟了两杯茶,说道:“乔公子,此乃今秋故人所赠碧螺春,还请公子品尝。”乔南端起身前茶杯,轻嘬了一口,赞道:“色净香幽,直达心田,道不尽的甘醇,实乃茶中极品也。”他嚼了一片茶叶,轻轻咽下,微皱眉头道:“只是···美中不足,叶片中杂有异味,这···这却不知何故。”

    玉儿翠眼中惊色一闪而过,端起茶杯轻酌细尝,半晌道:“想不到对茶道,乔公子亦颇有造诣。改日再来,请你品尝西湖明前龙井。”乔南说道:“深居山中之时,我身体有病,常常研析中草药之性,故对茶叶略有所知。却谈不上什么造诣。”玉儿翠又斟了一杯茶,置于他面前茶桌上。乔南得与她独处,心中欣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二人相对而坐,默然无声,只偶尔互看一眼,眼光又躲闪了开去。良久之后,玉儿翠柔声道:“乔公子,园中天寒,茶也已凉了,咱二人回屋呗。”乔南听得她说“咱二人”三字,心中说不出的温暖舒畅,但愿时间就此凝滞,与她永远独处园中。他看玉儿翠已起身收拾茶盘,缓缓站起身来,正欲抬步行走,忽觉腹中一阵绞痛。他生恐玉儿翠担心,毁了眼下温馨气氛,强忍腹痛,取出怀中所携银针,于几处穴道轻捻而进,封了毒性上行。抬脚一试,双腿但觉麻木,却无法前行。他颓然跌坐于椅上,额头上汗珠涔涔而下。

    玉儿翠停下手来,惊问道:“乔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吗?”乔南点头道:“瞧这症状,应该是中毒无疑。只是···只是为何会中毒?又中了何毒,却蹊跷的紧。”

    玉儿翠蓦地“唉吆”一声,手捂腹部,颤声道:“我···我也中了毒不成。莫非···阿珠···从中作怪,来···陷害于你我。”乔南脸上骇然失色,问道:“你我与阿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她为何欲置你我于死地?”玉儿翠背对乔南,口中**不已,显已痛苦至极致。值此之际,乔南关心则乱,心下里张惶失措,竟不知如何是好。过得片刻,他强自镇定下来,正欲说“玉儿翠,你快过来,我用银针封了你穴道······”

    乔南话未出口,忽听得玉儿翠“咯咯”娇笑,涩声道:“乔公子,人生无常,上天也会捉弄人的。你想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吗?”乔南愕然以对,问道:“难道不是阿珠姑娘吗?”玉儿翠答道:“阿珠如何会下毒呢?下毒之人乃玉儿翠,我亲眼所见,亲手所历,又岂能有假?乔公子,你不想知道其中缘由吗?”乔南只觉心口憋闷无比,长呼一口气,问道:“玉儿翠,你···你为何要下毒害我?连你自己也不放过。”

    玉儿翠以长袖掩口,止歇了笑声,说道:“玉儿翠早服了解药,自不须陪乔公子共赴黄泉。唉,乔公子质朴良善,信守承诺,实乃玉儿翠交友选夫之首选 。无奈玉儿翠自小便信奉:世间珍贵之物,何须拥有两样?你与杨公子外貌一模一样,难分彼此,虽二人性情大相径庭,但与我来说,既生瑜何生亮,玉儿翠此生心属杨公子,可面对另一‘杨公子’时,又当如何?思来想去,只能忍痛割爱,除去玉儿翠‘心结’。”乔南听她娓娓道来,恍若身处梦境之中,喃喃自语道:“喜欢一样东西,便要打碎其他相同之物吗?女儿家心思,果然难以猜度。”他不自禁忆及石大姐和富彩儿,心中愈加迷惘不已。

    玉儿翠轻叹一口气,柔声道:“乔公子,你临死之前,玉儿翠讲一个故事与你,好让你走得安心。”她莲步轻移,俏脸上笑意盈盈,仿若对情郎倾诉般说道:

    “从前镇上有户人家,女儿生得美貌无双,引得周围富商大户竞相提婚。眼看女儿已二八年华,随择了一家富商嫁做**。婚后不久,生得一女,取名玉儿。一家三口衣食富足,夫妻恩爱,日子过得其乐融融。玉儿九岁时,还是独女,母亲再未生育。父亲得子心切,不顾妻子反对,纳了一房小妾入室。小妾长得年轻貌美,颇得父亲宠爱。纳妾之后,父亲日日耽于二娘室中,再未与母亲同房。玉儿母亲从此郁郁寡欢,再也见不到从前笑容。

    年根时节,那小妾肚子争气,生了一个胖大小子,玉儿她父亲逢人便说,见人就夸。转眼间四年过去,玉儿已一十三岁,其胞弟也满了四岁。这天玉儿胞弟过生日,父亲带了她和弟弟逛街。父亲买了许多玩具,却全是给弟弟的,玉儿跟在父亲身后,一声不吭。临回家时,父亲问玉儿道:‘玉儿,你想买何物?’玉儿指着一只蝴蝶风筝,说道:‘爹爹,我要这只蝴蝶。’一旁小弟弟见了,嚷道:‘我也要一只蝴蝶。’店家无奈,当下又现做了一只蝴蝶风筝,交与三人。回家之后,当天深夜时,玉儿悄悄起来,偷偷潜至二娘室中,乘人熟睡,拿了弟弟那只蝴蝶风筝,出得门外,将它踩得稀烂。第二日起来,弟弟遍寻不着蝴蝶风筝,吵着向父亲告状。父亲找到玉儿,伸手朝她要蝴蝶风筝,玉儿矢口否认。父亲恼怒之下,狠狠打了她一顿。玉儿也不哭泣,任由父亲责打。过得几日,二娘欲回娘家探亲,父亲张罗着筹备礼物。礼物当中,有一扇烤肉,乃父亲让下人炙作,以备当日筵席之用。

    玉儿在此之前,早买好了一包砒霜。乘他人忙碌之时,玉儿钻入礼物堆中,悄悄将砒霜洒在烤肉上。第二日,天还未亮,二娘家便传来噩耗,一家五十四口人,五十一人毒发身亡,二娘和胞弟亦在其中。官府派了仵作验尸,认定毒源来自烤肉。详查之下,得知烤肉来源,随派了捕快将玉儿父亲投入县衙大牢。案发后不久,玉儿母亲旧疾复发,就此一病不起,五日后撒手西去。玉儿待葬了母亲后,打点盘缠,孤身赴开封府求生而去。”玉儿翠双眼迷离,看定乔南面容,续道:“时常梦中惊醒,想起你这张脸孔,玉儿翠便即心醉不已······你若不言不语,活脱脱便是杨郎。唉,奴家三次欲置你于死地,你心中定会说:‘为何玉儿翠貌美如花,却又毒如蛇蝎?’第一次乃虹桥之约,奴家明知你苦等三日,故意毁约,欲使你病发而亡;第二次则为丐帮中偷龙转凤,欲借丐帮之手害了你小命;第三次实属无奈,你自己送上门来,奴家不得不亲自下药,恭送乔公子驾鹤西去。”她似乎说得累了,轻嘬一口杯中茶水,单手支颐,说不出的优雅慵懒风情。

    乔南只觉胸中憋闷,欲起身呼一口气,谁知双腿麻木,竟不能移得半分。他颓然坐下,问道:“故事中那玉儿便是你吗?”玉儿翠嫣然一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乔公子何必在意。你走之后,玉儿翠将你当做至交好友,好生厚葬,且为你守灵三天。”她站起身来,行至乔南身前,伸手扶他站起来,腻声道:“乔公子,有一处隐秘之所,我从未道与外人。今日你魂归故里,不妨去此处小憩。”乔南心中悲苦,只道那隐秘之所不是园中,便是室中,且随了她去,待她离开后,自己想法出去买些草药解毒,料想无虞。谁知行至一枯井旁,玉儿翠身子一闪,用手推他一把,“哎哟”惊呼声中,乔南双腿朝下直堕下去。

    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南悠悠然醒来,入鼻但觉腥臭无比,恶心欲吐。他勉力收慑心神,试着用手拨眼前之物,入手只觉绵软滑腻,尽为腐泥。也所幸如此,才不至于摔得筋断骨折,当场丧命。他双腿麻木,身陷淤泥中,无法自拔,只能靠双手抓爬。费尽力气折腾了半天,只向前挪移了一步。黑暗中,他微生惧意,心道:“难道真要葬身于枯井中吗?就此孤寂无声,默默死去。”想到自己死去之后,白兄、香凝儿、干娘、石大姐、习忠、惠子、富彩儿、虎豹兄弟、梅兰竹菊四姊妹等,竟不知自己葬身于枯井之中,不禁心中怨怼,大声哭吼道:“贼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总是让好人受虐,坏人得逞!”枯井口早盖了石板,吼声沿井壁反射而回,震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身当此绝境,他究为少年心性,禁不住悲从中来,竟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哭至后来,泪水渐渐干枯,只剩了干嚎之声,若有旁人听闻,定然觉得刺耳之极。好在枯井中寂静无声,浑没人在意他哭声笑声。

    “喂,你这臭小子,在污泥中干嚎什么?却扰了别人清梦。”说话声虽不甚响,却清晰无比,直传入乔南耳中来。霎那间,乔南停了呜咽,浑身毛骨悚然,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那声音道:“若我是鬼,你来了,新增一鬼。”乔南心下里稍定,暗忖:“听他说来,好像是人非鬼。难道他也是被玉儿翠所害?”随问道:“请教前辈尊姓大名。难道你也是被玉儿翠推下来不成?”那人怒道:“放屁,真乃臭不可闻。我徐自仁一世英明,岂能栽在一位黄毛丫头手里?”乔南心道,原来他姓徐名自仁,我便称他徐前辈,说道:“徐前辈,你不是被玉儿翠所害,那又是被谁所害?”徐自仁怒不可遏道:“难道非被他人所害,才能来到这臭井中吗?我徐自仁不请自来,于此洞天福地中住了五年,好不自在吆。”顿了一顿,又道:“喂,倒霉小子,叫什么名字?你躺在淤泥中,感觉十分舒服吗,为何还不滚出来?”乔南尴尬道:“徐前辈,我姓乔名南。我被人下了毒,腿脚不能动。我用手···爬不出去。”那人奇道:“咦,你被人下了毒,为何腿脚不得动弹,手却可以活动,倒有趣得紧。”乔南道:“在下对医术略懂一二,中毒之后,用银针封了上行穴道,故此手臂可以活动。”沉吟半晌,徐自仁说道:“能自封穴道,那可非什么粗浅功夫。小娃娃,倒有点小瞧你了。”话声未落,一根草绳兜头甩了过来,若软蛇般匍匐于淤泥之上。

    于枯井中待得时间一长,乔南眼睛渐渐适应,目力到处,双手拽紧草绳,奋力向前爬去。爬至草绳尽头,忽听“啪嗒”一声轻响,火石响处,枯井中燃起一只松明火把,徐自仁说道:“进来吧,还等什么?”原来井壁上掏了一个洞,洞口仅二尺见方,可容人钻过。乔南钻入洞内之后,复又放下洞帘,黑暗中于外表看去,殊难分辨出洞口。抬眼望去,一位蓬头垢面之人,坐在一把竹椅上,双目圆睁,紧盯了自己,问道:“乔南,你说是谁害你中毒,又推你入井?”乔南嗫嚅道:“是···是玉儿翠。”徐自仁忽地阴恻恻笑得几声,右手抖处,一根长鞭自手中而出,灵蛇般卷向乔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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