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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周家快剑(1/1)

    李白出剑飞快,一息之间刺出七八剑,项、袁二人每接一剑便后退一步,心中又急又怒,偏却无计可施,难有还手之力,十余招后已是额头冒汗。又斗了三五招万奔与萧城方至,万奔微微一瞧便看出李白稳居上风,几乎已立不败之地,若无变故必然能够胜出。李亨与李云却没这般眼力,只知李白以一敌二,又哪里能够瞧出强弱之别,在旁一直忧心忡忡。此时见万奔赶到,二人方才心中大定,想万奔既能在巨石上倒立两日有余,身手定然不弱。

    李亨知晓李白和玉真公主关系非同一般,他若有闪失,自己万难向玉真公主交代,不禁对万奔道:“万兄弟,你身手了得,不如上去帮太白一把,免得他再有闪失。”万奔笑道:“李公子大可放心,那两人远远不是我师叔对手,凭他们的能耐,还用不着我下场。”李亨一听心中讶然,他听李白言道,万奔现今正跟随李白学剑,怎的听万奔语气,他的身手还在李白之上?李亨虽与万奔昨日方识,但知其看似年纪轻轻,浮行不羁,其实心思缜密,极其稳重,绝非狂妄之人,既然这般言语,只怕多半不假。

    这边萧城听后可就有点不以为然了,她讥笑道:“是么?听你口气,似乎本领还在你师叔之上,可别吹破了牛皮!”万奔说道:“那倒不敢。我师叔毕竟是文人,以笔墨行世,哪像我粗鄙不堪,整日舞剑弄枪,生就刀头舔心血,草莽一条。我之所以称其为师叔,一来是他与我父有莫逆之交,二来是我在向他学剑。说到底,他是文中豪客,我是蛮力匹夫,并非同道中人。你让我作诗,那便抵死也做不出一首来。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韩博士亦言:‘术业有专攻。’说我本领在我师叔之上,那是万万不敢当的!”

    萧城哼了一声道:“言语拐弯抹角,说到最后还是在说你比你师叔武功厉害,偏还百般遮掩,假装谦恭,为人极不老实,当不得君子。既然你武功高强,那还来跟你师叔学剑作甚?”万奔被她一阵挖苦,当着李亨与李云之面,不禁感到十分尴尬,却又不便和她言语上计较,心道:“你这小妮子,老是跟我过不去作甚?”他摸摸鼻子,只好紧闭嘴巴不再言语。

    萧城见状心中着实舒服,接着又道:“怎的?无话可说了?”她眼睛黑白分明,咕噜噜的在万奔身上转了一圈,面上颇为得意。万奔笑道:“萧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心服口服,惭愧不已,确实无话可说。”萧城冷笑道:“你是词穷墨尽,口服心不服,别以为我不知道。”万奔一听哭笑不得。

    李亨在旁一阵疑惑,猜不出萧城为何老是针对万奔,心想:“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他对万奔颇有好感,连忙开口为其解围道:“万兄弟,你怎的会跟随太白学剑?”万奔听太子发问,立即道:“我师叔福缘广厚,年少时有幸得传周家快剑,虽只其中二十六式,但足令他人艳羡不已了。周家快剑从一代宗师周六儿老前辈起,历经数百年,一直为武林中至高绝学,与刘家慢剑齐名,并称快周慢刘。不瞒李公子,我打小修习的家传剑法原是承自刘家慢剑一脉,有道是得陇望蜀,我一直对周家快剑心慕不已。只是周家繁盛数百年,乃是名门大派,武林正宗,自古有训:周家快剑非有缘人不传。若是福缘未至,便是周家人也不得传此剑法。说来惭愧,我也在那无缘人之列,数次造访周家无果。后来得知师叔身负二十六式周家快剑,我便寻了来。起初他并不应允,言辞坚决,我无可奈何只好缠住他,他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食则同案,寝则同榻,他去茅房我也形影不离跟着去,绝不离开半步。最终他被我折腾得烦了,加之看在我父面上,这才答应每月传我一式周家快剑。”万奔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亨与李云却吃了一惊,李亨问道:“每个月只传一式,那二十六式你不是需得学上两年有余?”万奔笑道:“可不是怎的!他作诗落笔奔腾豪放,气盖天地,为人师表却婆婆妈妈,抠门得紧。”李亨与李云对望一眼,均忍不住大笑出声,想必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般评论李白,虽说得荒唐不堪,却有凭有据,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这时万奔看着亭中忽的“咦”了一声,李亨立时紧张起来,脱口道:“怎了?”他心悬李白,对亭中打斗又看不出高下,一听万奔惊咦只道是情势对李白不利,岂能不忧。万奔说道:“这项义步法十分精妙,来头不小。不过李公子无须担忧,我师叔稳占上风,那两人已经势穷,只怕十数招内便要落败。”李亨与李云一听登时舒了口气,面上亦露出喜色。

    果然,七八招后,李白斜里出剑,“嗤”的一声划破袁安久右臂,袁安久单刀立时脱手,李白猛然一个翻身,跟着抬腿一脚将袁安久踢了个筋斗,长剑顺势而下停在他咽喉上。李白冷哼一声却并未一剑刺下,虽说此人作恶多端,但毕竟年轻,李白实不忍就此而取其性命。

    项义哪里知晓李白的心思,见状心中大惊,连忙从后面补钩,上下齐出,分刺李白背心与后颈,招式狠辣之极,无论哪一钩得手,均能立时结果了李白。李白尚未及回身,背后却仿佛生了眼睛,他反手一剑后发先至,直奔项义咽喉而去,气势凌厉,万奔看在眼中不禁拍手大呼:“妙哉,好快的一剑!”

    周家快剑一向求速,速至势生,端的厉害之极。当年周六儿凭借手中长剑,跻身四大宗师之列,到了晚年功力炉火纯青,金盆洗手封剑二十余年却无一人敢忘其名号,便连达摩祖师在他面前也绝口不提“剑”字。到了其长孙周贪更是人称“南侠”,与“北侠”汤衡齐名,武林中无第三人能出他们之右,可见一斑。如今汤家后人无踪,周家俨然成了当世第一剑术名家,而八十三路快剑更如天神横空,无人敢于直视。李白虽只身负二十六式,但此尽皆正宗周家快剑,使将出来自然气势惊人。

    项义方看到李白背向自己抬手,眨眼之间长剑已至自己咽喉三寸处,心中生生打了个激灵,连忙脚下挪动,身躯忽的转到右边,这才避了开去。李白见他身法忽的诡异起来,不禁“咦”了一声,不过却未太在意。他原本就没想要取其性命,刺向他喉咙一剑也仅是为了迫其撤招。项义被这一剑吓得背后冷汗淋漓,不禁心生胆怯,而李白转过身来,扬手又是一剑刺去。

    突然,李白背后一声爆喝响起:“操你奶奶!”接着劲风扑动,却是袁安久提刀横斩过来。两人相距极近,又猝不及防,周下里旁观人众只道李白定要被拦腰斩成两截,便连李亨都吓得面无血色。谁知李白猛地绕手反撩,“当”的一声,长剑已将单刀架了住。只是李白饶袁安久一命,没料到此人非但不知感激,居然还背后偷袭,一时手忙脚乱不及卸力,长剑竟被单刀切出一个缺口。

    李白回过身来大怒,喝道:“无耻鼠辈,安敢如此!”说着运力弹开单刀,一剑刺入他右肩,直没至柄。接着抬腿又是一脚,将其踢飞出亭。袁安久直摔出丈余之远,半边身子也没了知觉。他尚未爬起身来,喉咙微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想必被李白那一脚踢伤了脏腑。那几名粗衣汉子见状惊呼出口,连声叫道:“袁二公子,袁二公子!”五六人一齐扑上相扶。

    李白怒气不减,转身盯着项义冷冷地道:“轮到你了!”说着平刺一剑,直取对方咽喉。项义与李白交手前后加一块已近三十招,早知他剑法精奇快如鬼魅,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又见袁安久受伤非轻,当下顾不得自己颜面,只想转身便逃。不料他念头刚起,李白那一剑已到喉前,比之方才更加迅疾。他心中大骇,不及挥钩格挡,连忙斜跨一步,堪堪避了过去。他正打算跳出折梅亭,谁料李白一剑不中,第二剑跟着又已递到,仿佛是与方才那一剑同时刺出一般,快得几无二致,且依旧是认准喉咙而来。项义只觉自己背脊发凉,牙齿也有些发颤,这要是躲得稍慢,非给一剑封了喉不可。他连忙又踩出一步,身子转了半圈,剑刃便贴着喉边穿过,相差不足半寸,肌肤已能感到剑上的丝丝寒气。情势虽险,却总算是避了开去。

    李白不禁“嘿”了一声,随即又刺出一剑,却是用了十成力,下手不再留情。只听这一剑发出“嗤嗤”破空声,快得已然分不清来势,便连万奔在一旁瞧了也是大吃一惊,心中钦佩不已。岂料项义脚下微滑,身子再次转上半圈,人又溜了开去。李白忍不住喝道:“好!你再看这一剑!”说着翻起手腕,一剑斜削项义左臂,将要削上时,却猛地一抖,直荡出两朵剑花,分刺向项义右肩。将要刺中时,忽的又是一抖,两朵剑花却变成了四朵。继而四变八,八变一十六,如是叠加,刹那间荡出数十朵剑花。

    这一招李白虽尚未传给万奔,但万奔却是识得,正是周家快剑中的“给面子”。他曾听兄长说过,此招原叫“扫袖”,意为大袖一挥,劲风刮翻草叶,现出底下朵朵雏花。后来因周六儿次子周越为人狠辣,常以此招在人脸上刺花,毁其容貌,人送绰号“给面子”。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便称此招为“给面子”了。万奔看到陶醉处,不禁拍掌赞到:“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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