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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贵人多忘(1/1)

    项义却傻了眼,根本不知该如何躲闪,连忙挥起双钩格挡,慌急之下钩法早乱成一团,浑无半点章序。李白轻颤长剑,径直往项义脸上击去。万奔心中猛然一跳:“难道师叔要学那周越?”说到容貌,女子爱惜如命,男子虽远远不及,却也十分在意。若是李白一时性起真在项义脸上刺花,项义年才二十七八,正值青少,日后还如何见得了人,定然比杀了他还要残忍。更何况此人来头不小,可不能下手太重了,连忙叫道:“师叔,手下留情!”

    李白本就无意毁他容貌,只是此人作恶多端,若不吓唬一二让其生个记性,今后只怕会变本加厉,日益猖獗。他闻万奔出言求情,当即竖起剑身横抽一击,“啪”的一声,直将项义抽飞出亭,摔在袁安久身旁。项义脸颊高高肿起,如同挨了一巴掌,热辣辣生疼,嘴角亦震裂流出了鲜血。那群粗衣汉子连忙扑上,将他扶了起来。

    李白插剑入鞘,背着双手站在亭中,昂身挺立,气势雄壮,他喝道:“若下次再让我撞见你们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必定取下尔等性命。还不速速滚了!”周下里众人见李白如此神勇,竟把作恶多端的项、袁二位公子给教训了,心中大呼痛快,不禁对李白深感钦佩,只是害怕项义与袁安久报复,均不敢表露出来,否则非要拍手叫好不可。

    项义心中大怒,可自知不是李白对手,而且袁安久受伤不轻急需救治,当下率先离去,连句狠话也没留下。那群粗衣汉子扶住袁安久紧紧跟在后面,见周下里众人望来,一人骂道:“操你奶奶的,有甚好瞧的?再瞧今晚大爷便到你家去,让你瞧到天明!”众人哪里敢惹他们,被一骂顿时散走了干净。没一会,项义等人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下山去了。

    李亨与李云快步走入亭中问道:“太白,你没受伤罢!”这句话若是换作他人之口,李白定要翻脸,这般问岂非是小瞧了人?但李亨与李云出身官场,对这些江湖规矩可一点不知,他们只是心悬李白方才有此一问,此乃一片真诚,绝无半点轻视之意,李白自然知晓。李白笑道:“李公子,小叔,你们放心便是,那两个鼠辈还伤我不得。”

    万奔拾起两坛酒水也跟了进来。亭中桌上尚有项义等人留下的半坛酒水,李白微微吸下鼻子便闻出亦是出自城南王记,便老实不客气笑纳了。他问万奔道:“纪老亲自装盛的?”万奔笑道:“纪老听闻师叔设酒待客,与王掌柜亲自挑出两大坛,言此乃五年陈酿,绝不会让师叔落了面子。”李白哈哈大笑,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纪叟也!”纪老姓纪,在王记酒坊酿酒数十年,真名叫甚已无多少人记得,宣城的酒客均称其为“纪叟”。纪叟酿酒远近驰名,当得酒中泰斗,李白每次来宣城,必定造访王记与纪叟喝上一顿,交情匪浅。

    李白又对万奔道:“竖子,你去馆舍走一遭,让店家速速烹烧鱼肉送来。李公子下得一峰未曾有歇便又登陵阳峰,怕是腹中空空,早也乏了,没有鼠辈叨扰,我们这便开饮。”万奔赶忙到馆舍吩咐备菜。

    李白先请李亨坐在上首,李云次之,末了他正待落座却看到萧城,奇道:“这位姑娘是何人?”他在终南山别馆时常常见到萧城,只是那时萧城尚自年幼,随后李白离去,与其至今未再蒙面,足有十多岁月。这些年来,李白大起大落,模样并没变化多少,但萧城从乳臭娃娃到如今亭亭玉立,可谓翻天覆地,是以萧城识得出李白,李白却识认不出萧城。

    李亨正待开口解释,萧城却抢先道:“哼!李大家名满天下,今非昔比,岂还会记得我这区区故人。”话声中凉意浓重,满含讥讽。李亨一听哭笑不得,暗道:“这个萧城是姑姑的心头肉,身份紧要,莫说是我,便连父皇也不敢轻易得罪,这回太白怕要难逃一顿数落,只是千万别扫了一天兴致才好!”

    李白自然听出她话中讥嘲之意,又听她自称故人,不禁大吃一惊,细细打量萧城一番后依旧看不出在哪里见过,暗想:“瞧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我何时与她有旧?我如今是五十开外之龄,说到忘年交,万奔那小竖子倒勉强算是一个,但除此之外已别无他人,怎的眼下又冒出一人?而且还尚是个年轻姑娘。啊,是了,是了!今非昔比,如此言语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十多年前她怕还是个娃娃,如何能与我扯上关系,简直荒唐!”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开口问道:“还请恕罪,我实是想不起在何时何处见过姑娘,还请姑娘明言!”

    萧城在李亨身旁坐定,冷笑道:“人言贵人多忘事,李大家是贵人,我可不敢怪罪。我叫萧城。”她尾音拖得极长,满腔讥嘲。李白一听忍不住脱口道:“萧城?你……”一句话没说完面上登时大变,“刷”的站起身来,扭头四处张去,反应竟和李亨初见萧城时一模一样。

    萧城知李白之意,冷冷道:“不必惺惺作态,我师尊可不稀得来寻你。”李白又挨一句讥讽,面色非但没有更差,反却长出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回木椅上。李云不明所以,着实吃了一惊,李白刚刚与人力战还生龙活虎,谁想竟被萧城自报家门惊得方寸大乱,看上去只怕已是身心俱疲,他望望萧城,又望望李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万奔手捧两大盘热菜回了来,老远看到其中一盘里整齐躺着两条红烧大鱼,均一尺有余,周身已让热油炸得嫩黄,只望一眼便可料定必是香美之极,为何种鱼却瞧认不出,只怕非得吃到嘴里方知了。而另一盘里是道素菜,清炒竹笋。万奔挨在李白下首坐定,笑道:“先只出这两盘,我顺手端了来,其余稍后他们自会送上。”他拿出杯筷分发到位,而后问李白道:“师叔,你方才在寻人么?”他回转时老远见到李白张目四望,因而有此一问。

    李白双眼微合,只当作没听见。萧城却冷笑道:“你师叔做贼心虚,怕是在惦记不良人会忽的冒出来锁了他去。”万奔一听萧城满口胡言便猜出李白定是吃了她的言语所致,至于所为何事,李白不说他也不再过问,当下拍开泥封先为李亨与李云倒上酒水,而后为李白和萧城倒上,末了才给自己斟满。

    五人一桌,直喝了一个多时辰,席间萧城自然没有闲着,蹦出诸多言语冷嘲热讽,数落完李白后便拿万奔抵上。万奔哭笑不得,若是还有一言半语,她必定双倍相加,到得后来只好学乖,不论萧城说什么他均道:“萧姑娘言之有理,在下惭愧。”翻来覆去只这十一字,萧城听见自然心中恼火,偏又无可奈何,恨不得揍他两拳。而李白一向狂放,从头至尾却没有还上一言半语,兴致完全被拂了干净。

    李亨见状颇觉扫兴却也不敢阻拦萧城,只得时不时的出言打趣,这才没冷了场面。他先说几段宫中趣事,又说几段从书籍中看来的趣事,最后为了宽慰李白,将其过华阴县的趣事也抖了出来。原来当年李白云游华山时骑驴途径华阴,在县衙前没有下驴,而是直行而过。说来真是不巧,刚好让华阴县令瞧了见,他大怒,连忙命令衙吏拿下李白,押到堂上喝问:“你是何许人?竟敢如此无礼?”李白不慌不忙,索笔写道:“予生西蜀,身寄长安。天上碧桃,惯餐数颗。月中丹桂,亦折高枝。龙巾拭唾,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想知县莫尊于圣上,料此地莫大于皇都。天子殿前尚容走马,华阴县里不许骑驴?”县令大吃一惊,立时知晓了李白身份,拜罪道:“不知是李翰林大驾,望乞恕罪!”李白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众人闻后大笑不止,萧城更是“噗嗤”一声喷出一口酒水,就连李白也忍不住莞尔,道:“陈年旧事,李公子切莫再提,羞煞我也!说及此事,还当要谢过李公子。”李亨笑道:“你若真来谢我,需先放怀痛饮三杯再说!”李白忙道:“敢不从命!”说着连吃三杯,哈哈大笑,兴致登时回复了大半。

    原来李白过华阴县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手稿被杨国忠得了去。杨国忠记恨当年李白让自己为其研墨,连忙添油加醋将此事报给了贵妃杨玉环。杨玉环听后颇是不悦,又目睹了李白手稿更加生气。为人捧砚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如此闹得人尽皆知,她脸上如何挂得住。当即杨玉环兄妹连同高力士,一齐在玄宗面前进言李白大胆狂妄,目无君王,罪大恶极,务必将其捉拿处死。亏得太子李亨为李白苦苦求情,玄宗又怜惜李白之才,更何况若是杀了李白,玉真公主面前可不好交代,这才作罢。因此,李白着实欠下李亨老大一个人情。

    席间欢快起来,李白与万奔连连敬酒李亨、李云二人,没一会两坛多酒水喝去大半。李白号称酒仙,酒量自不必说,但没料到万奔年纪轻轻酒量却是不弱,三四斤下肚面不改色,李亨暗暗称奇。萧城早停杯不饮了,只在一旁观瞧。又喝一会,李亨、李云也一同停了杯。李亨知自己身份紧要,自不能多喝,李云为人谨慎,也不敢醉去,到得最后只剩李白与万奔二人还在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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