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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分道(1/1)

    钟景心头震颤,他从不知道父亲做过这些事,听皇甫冉的说法,此事也会牵连到自己。他佯装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是你们淮南、江南的事情,与我何干,陆某只求能安处东都,不想搀和到朝堂事中。”

    皇甫冉摇了摇头,“陆兄此言差矣,如今江淮地区一篇繁华,若你来日继承家业,可图江淮之利,我与家弟虽不知何日方能高中,但因诗会宴集,与朝中官员也算有一些交集,过几日如有新吏上任,我们也可为陆兄引荐一二。”

    钟景心不在此,向着皇甫冉挥了挥手,“皇甫兄无须再言,陆某志不在此,这诗会宴集我也大致了解,就先行离去了,皇甫兄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皇甫冉叹一口气,无计再挽留钟景,只得拱手:“既然陆兄无心于此,那我也不好勉强,这诗会宴集由我主持,难以抽身相送,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好,我们有缘再会。”钟景一拱手,便回到桌案旁,拉起陈英就走。周围也无人注意到他们两,只继续着自己的交谈。

    “兄长,那两人离去了?”皇甫曾走到皇甫冉身边,看着冉无言望着湖面,拍了拍他的肩。“若他真无意,兄长又何苦纠缠。况且你我二人本就有实力,何愁不能考取功名。”

    皇甫冉摇了摇头:“要是前两日,我尚不能释然。可是现今再想只觉奇怪,那陆公子若是从东都来此游山玩水,他们前些日子玩乐的时候却表现得心不在焉;若是来结交文士,以图发展,刚刚在这宴集之上他们却险些与人争吵起来;若是要图江南农商之利,那更应动身前往广陵,等候新任节度使上位。那二人的服饰,却也不是寻常子弟能购置得起的,怪哉,怪哉啊。”

    皇甫曾略作思考,也微微点头,“说的在理,这二人确实奇怪,从东都至此却毫无目的,难道说,那二人身份存疑?”

    “怕是这样,这几日接触我总觉得那陆公子性格诡异,时而感觉彬彬有礼,时而又感觉玩世不恭,现在看来真的是在隐瞒些什么。”皇甫冉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投于湖中,而后转身向桌案走去。“好了,现在那两人已经离去,我们再推断什么也无意义,就当他是个过客罢。”

    皇甫曾随着兄长行去,心中却无法坦然,那二人太过诡异,若暗中有所图谋,定会掀起大乱。可他也无权令人搜寻,只能让这疑惑横亘心头。

    而钟景现在正拉着陈英慌忙向城外走去,发现城门口已有士兵在张贴告示,四周围着些平民,对着告示指指点点。

    “不敢想象啊,都说那钟公清正廉洁,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真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江南总遭东瀛人骚扰,原来是这等原因。”

    “哼,谁说不是呢,依我看,这等人就不能单单捉拿,应该灭了全族以示皇威。”

    钟景听了之后,脸色越发铁青,他虽对世事知之甚少,但从刚才这些平民百姓的话语中也能听出此事颇为严重,引得天子与百姓皆心起怒意,他现在只求能回到家中,向父亲求证。父子俩人虽平时颇不和睦,但钟景相信父亲的性格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公子,公子。”陈英挣脱开钟景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我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刚刚我就很奇怪,宴集还未结束,你却一言不发地突然离开,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钟景沉默地看着陈英不做声,他不知如何向陈英解释,而这时有几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口中不停:“你说这淮南节度使可真是贪得无厌,圣人重用于他,他却做出不忠之事,也该是被捉拿处死。”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传入了陈英的耳中,他皱起眉头:“公子,我若是你,便远走他处。天子震怒,怕是已有证据在手,钟公百口难辩,如今归家,只能是把自己送入虎口。倒不如改名换姓,苟全性命。”

    钟景凝视着陈英的双眼,在其中看不出任何情感,他心中顿生一阵恐慌:“可是,菱儿也在府中,她可是你的妹妹,难道你丝毫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菱儿知我脾性,在这危难关头,定要保全自己性命,何苦再为一个不知生死去向的人平白牺牲?”陈英向着钟景摇了摇手,转身就想离去。

    钟景自认为了解陈英,却不曾想过陈英是此等绝情之人,这些年间,陈英伴他成长,帮助他摆脱是非纠缠,陈英或喜或悲、或玩笑或气恼,钟景全都记于心上,盼着有一日可予陈英一笔财富,能让他和菱儿能出府享受自己的生活。

    可他却从未见过陈英有这副面容,冷淡死寂。他看不懂陈英,看不透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仆人的心思,钟景只觉害怕。他不敢去追陈英,惟能跑出城门,寻找车夫,将自己身上剩下的四十文银子尽数交付到车夫手中,而后爬上马车,催促着车夫加鞭赶往广陵。

    而陈英,则愈走愈快,消失在润州的市坊之中。

    三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人家灯火渐明,钟景终于重回到广陵地界之中。他屈身下车,看着熟悉的城门却不敢靠近半步。事情在广陵发生,告示却已传到润州,料想已成定局。钟景却偏想回到府中看看,心中总存着些侥幸,只是守城的士卒都是熟识,自己大摇大摆的前去,只会被人当成余孽捉拿,他想破头脑,却想不出任何方法。

    “嘎吱——嘎吱”就在他苦思无计的关头,一辆干草车缓缓从他身侧行过。他连忙追上,见着车夫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朝着老者作了一揖,毕恭毕敬:“老人家,能否请你出手相助,我乃东都巨贾陆家次子陆祺,此次背着父亲离家,想要游历一番,怎想父亲托人寻找,我不甘心就此回去,也不知广陵是否有父亲的故人,能否烦您让我藏于草堆之中,进城歇息一日、寻些口粮。”

    老翁打量着钟景,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万一你信口开河,实是另有所图,那我岂不成了广陵的罪人,不行不行。”

    钟景额上冒汗,没想到这个老者如此谨慎,只好将脖颈上挂着的玉佩取下,递到老人面前:“老人家,苍天作证,若我有害于广陵,愿遭天雷之劫,尸骨无存。若您能助我进城,这块家传的玉石我必定相送。”

    老翁看了看眼前的玉佩,被其色泽与纹饰所吸引,既是传家之物,价值只高不低,若将此典当,这一年吃喝不愁。老翁想到此,变换了颜色,颤颤巍巍地下车,拿起草叉将车板上的草堆拨弄出一个坑洞,让钟景钻进去,钟景大喜,赶忙栖身其中,还不忘向老人抱拳:“多谢老人家,等到了城中,我定将玉佩交予你。”

    “好了好了,我也就当结下一段善缘,你藏好身,该要出发了。”老翁笑了笑,用草叉划拉几下,只给钟景留下了个透气的小孔。

    身处草堆实是难忍,钟景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好在时间不长,一会儿功夫,干草车就停了下来,还是熟悉的草叉划拉声,钟景只觉得凉快了些。“好了,快下来吧,此处不会有人发现你了。”老翁的声音传来,催促着钟景爬下。“幸亏老朽时常从干草进城,与城门口士卒们稍稍熟悉,才能不被盘查,若你要进城,恐怕没这么容易。”语毕,他眼神飘向了钟景还攥在手中的玉佩。

    钟景自然知道老者刚刚的话是何意思,他在城门口真的是急了,竟以这家传玉佩许诺,此时他极为后悔,可也不敢违了约定,万一老者转头报官,自己真的插翅难逃。他一番定夺,只能将玉佩付与老者,而后一句不发转身离去。

    老翁掂量了下手上的玉佩,看着渐行渐远的钟景,苍老的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还东都的巨贾之子,真当老朽瞎了不成,前些月你还命人把我车上的干草打翻取乐,你倒是贵人多忘事,记不住老朽的面容,可我那日因干草送迟被人打伤又怎能忘?钟公子,你如今怕真是自身难保了。先前告示上说捉到钟家残余必有重赏,我此番报案,重金绝少不了,我那体弱的小孙女也能补补身子了。”老翁又爬上马车,扬鞭催马向着官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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