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涞河湾 > 四十

    腊月二十五的上午,太阳还在努力挣扎着,像是要和雾霾殊死搏斗。到了下午,终见了分晓。太阳败下阵来,躲进了云层里,天空灰暗,还无端地刮起了四五级的北风,气温就迅速降了下来。到了傍晚索性还下起了雨夹雪。突如其来的寒冷让我们很不适应,就早早的钻进了被窝。老婆和儿子在看电视,是个娱乐节目,几个主持人和嘉宾一起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无聊至极。如此低级趣味的节目,她俩居然笑的前仰后合,让我很是郁闷。我就把头缩在被窝里给朋友们一个个地发信息,问他们有没有回来。一连问了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早回来的,基本都要挨到年边。我只好闭着眼睛思忖着明天如何打发时间。我在脑子里把有可能在老家的熟人慢慢过滤,后来我就想到了刘义虎,我的眼睛一亮。那天晓君临走对我说“有空去看看刘义虎”,我居然忘了个干净,我光顾着想晓君借钱的事了。也难怪,刘义虎怎么能跟一百万比呢?但是现在一想,刘义虎确实多年未见了,甚至连电话都没通过,反正没事,再加上有晓君的嘱咐,不防明天走一趟。

    第二天上午,我因惧怕寒冷,一个人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母亲就早早地做好了午饭把我叫了起来。吃过饭我就独自驱车朝刘义虎家驶去。

    刘义虎的家在新修的水泥公路的南面,离公路五六百米,是在地里造的房子,独门独户的一排六间老式砖瓦房显得有些孤单,一切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荒凉而萧瑟。我把车停在公路旁边就犯了难,从公路到刘义虎的家是一段土路,虽然现在雨雪停止了,但昨夜结了冰,现在正好化冻,路上泥泞的很,勉强走过去的话肯定要沾上满脚的泥。此刻还刮着北风,那排房子朝北的门窗全部紧闭着,我看不出家里是否有人。刚下车站了一小会儿,北风割面,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就赶紧又躲回到车里。我决定改天再来。

    回家的时候路过村口的棋牌室,见那里停了不少的车,外地牌照居多,就想进去看看是否有熟悉的人,反正闲着无聊。

    棋牌室是在四个村子的交汇处,是这里唯一的娱乐场所。我一下车,老板就迎了上来,说是正好斗地主三缺一,而且还说都是从外面回来的,适合我的位子。我本无此意,但见他殷勤有加,就没好推辞。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小包厢里,其他三位虽不是我们村的,但都彼此认识,倒也没什么违和感,几牌下来就其乐融融了。

    牌玩到中途的时候,吴大狗进来了,我发现他的左脸颊有块乌青,像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想必又是他老婆的杰作。他进来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后面观战,可气的是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评论着牌局,每一把他都有一套理论,着实讨厌。就在我们好不心烦的时候,老板在外面叫了一声:“大狗子,你老婆来了!”吴大狗像是被弹簧弹起来一般,“嗖”的一声,如同出膛的子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惹得我们哄堂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我便暂时有了消遣的去处,棋牌室老板每天都会约好三个人等着我。随着年关的逼近,棋牌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都是从四面八方归来,聚在这里除了赌钱玩耍,还可交流各自在外打拼的情况,甚至还有行业对口的,相约着来年的合作。村子里依旧冷清,而棋牌室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小年夜这天的中午,吴大海回来了,并且一到家就打电话通知我,晚上到无为城里吃饭,说是同学聚会。吴大海最热衷于搞同学聚会,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每次聚会几乎都由他发起。就像这次,他人还没到家,就已经组织妥当了。

    同学聚会是这几年刚刚兴起的,而且大有越来越火之势。就连没上完小学的人也会理出无数的同学来,并且以聚会为乐。为此晓君曾一语道破天机,他说现在的同学聚会频繁,无非有两方面原因,第一是事业有成的人炫富,寻找成就感;第二是曾经暗恋的男女同学重温过去美好记忆。以前,大家几乎平等,无富可炫。另外,女同学们年轻,会有丈夫管的紧等生活缘故,多数无法参加。没有女同学的同学聚会无疑是乏味的。而这几年同学之间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了,再加上女同学们逐渐人老珠黄,丈夫们嫌弃还来不及,更别说看管着了。因此,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和越来越多的女同学参加,聚会自然也就越来越热闹了。

    其实晓君说的不无道理,但有些真理是不能被戳穿的,就像一颗生鸡蛋,看似光亮整洁,但一经戳破就会污秽满地,一塌糊涂。

    我至今不能确定晓君到底明不明白,说真话总是会得罪人的。比如,他所说的关于同学聚会的话,就得罪了吴大海。吴大海一对号入座之后,就在心里怨恨起了晓君,再搞聚会,就不通知他参加了。

    小年夜这天的聚会不太成功,因为只有一位女同学参加。其余的有的说还没回来,有的说有事来不了。到后来唯一的一位女同学自觉无趣,就先退场了,留下了七八个男同学都提不起来兴致,就早早散了会。但吴大海又约了正月初四再聚,说是初四办喜酒的少,大家都会空闲一些。

    这几年无为兴起了一股风气,就是赶在过年办大事。像结婚的,修谱的,乔迁的,还有过生日的,因为只有在过年,五湖四海归来的亲朋好友们都能参加。其他的喜事还好说,单就这个过生日的,原本日子不对,却要强行放在过年来过,显得很是牵强。以至于一年里所有的无为人的生日宴,都是在正月的几天里办完的。吴大海的女儿二十岁生日就定在了年初六。

    吴大海的女儿应该是下半年生人。我还清楚的记得,我认识雪儿那年,快过年的时候去黄河路找吴大海借钱,可吴大海已经回无为了,说是老婆生了。

    一般的人家办生日宴都会选择像初三、初五这些没人结婚的日子。因为结婚是头等大喜事,生日宴若不错开好日子,和婚宴冲突了就会少很多参加的人,也就不热闹了。可是吴大海不用考虑这些,以他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别说是给女儿过生日,就算领养一条小狗办个宴席,无疑也会高朋满座。

    大年三十的上午是个晴天,还出了太阳,但天灰蒙蒙的,阳光像被罩了一层纱。从天明开始,四下里鞭炮声不断,想必是烟花爆竹污染了空气。人们都在年三十的早晨上坟祭祖,这也是最近几年兴起的又一种风气。

    午饭过后,我正在贴对联,有人在我身后指点说:“左边低了,往上去一点”。我不用回头,听得出是吴大狗。对联贴好之后回身再看吴大狗,见他左脸颊的乌青消了,还留有一点痕迹,但右边额头上却又多出来两道抓痕。他的一缕头发搭了下来,试图掩盖,像水浒传里冲军发配的犯人。由于鄙视了他的人格,我就随意开了他一句玩笑说:“又被老婆吊起来打了吧?”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可是吴大狗变了脸,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一时间竟弄得我有些难堪起来。

    吃过年夜饭之后,老婆和儿子等着看春晚,我却打算去找吴大海他们赌钱。我已经多年不看春晚了,因为我越来越讨厌东北话的小品;讨厌港台歌星的忸怩作态;讨厌小鲜肉们的不男不女;讨厌虚伪的赞歌,甚至还讨厌那几个主持人千篇一律的套话......

    我们村是个长形的村子,一溜五十多户,吴大海家在当中,我们家在村尾。我朝吴大海家的方向没走多远,就听到乱糟糟的嘈杂声,还伴有哭喊声。我的心里一惊,不知都出了什么事,就快步赶过去。走近一看,却是吴大海的隔壁吴大狗的家门口,此刻正围着很多人。吴大狗的阿爸在拼命敲门,他阿妈靠着门瘫坐在地上,反复哭喊着“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我预想可能是那母大虫又在教训吴大狗了。但我们看不见屋里的景象,却听到似乎有女人的惨叫声,心下疑惑,想看个究竟。

    吴大狗家的大门是老式木门,但是也有摇头窗,我就叫两个少年托着我往上爬。爬上去往屋里一看,我惊呆了,只见大吊扇的钢筋钩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上吊着的却是那母大虫。母大虫双手被绑,举过头顶,浑身湿透,脚尖勉强能够着地,但却使不上力气。也不知道吴大狗是怎么把这庞然大物制服了,再吊起来的。再看吴大狗,右手拿着根比拇指还粗的木棍,左手却拿着个水瓢,旁边还有个水桶。吴大狗用木棍一下下的,没头没脸地抽打着母大虫,但母大虫却一声不吭。抽了七八下,吴大狗就舀了一瓢水当头泼了下去。这时她就“嗷”的一声惨叫,接着就不住地发抖。我的心里立即惶恐起来,吴大狗是被我早上那句话气疯了吗?看来我无意中将铸成大错。我赶紧敲着摇头窗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死活不予理睬。

    就在我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吴大海来了。他一声断喝:“大狗子你是想死了吧?”吴大狗闻声立即就停了手。吴大海又喊:“你要是再不开门,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吴大狗就乖乖地过来开了门,看来他还是很在乎他这条狗命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母大虫一张黑脸紫的像葡萄,浑身颤抖着,眼里噙着泪水,哀伤无助地看着我们,传说中羔羊被宰之前估计就是这种表情。

    母大虫被放下来之后,吴大狗忽地拎起一个小板凳,迅速退到墙角,警惕的看着她。估计是防止她的疯狂反扑。然而母大虫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像一堆粉红色的泥。

    我们后来都在揣测,吴大狗即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他将如何收场。想想那山东女人往日的威风和跋扈,不禁替吴大狗捏了把汗。然而我们多虑了,接下来的事让我们大跌眼镜。

    自年初一开始,吴大狗夫妻就出双入对,大有夫唱妇随的架势。并且吴大狗还敢在棋牌室里明目张胆地赌钱,这在以往是不可思议的,然而现在他那老婆却坐在他身边端茶递水,顺从的像个婢女,温柔的像只绵羊。

    吴大狗打老婆的事一时间被传为奇谈,男人们纷纷议论,说不讲道理的老婆还得要打,又都当面奉承吴大狗,竖着大拇指说他是英雄,是楷模。于是吴大狗腰板挺直,话就更多,声音也更加响亮了。

    年初四的同学聚会照常进行。这次相当热闹,十五六个人坐了一大桌,女同学有八九个。其他的人都跟往年出入不大,只是多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同学。她打扮的很入时,兴许是化了妆的缘故,看上去比其他的同学要年轻许多,有点美丽少妇的风姿。吴大海就让我们猜猜她是谁。我们实在想不起来,有几个知道实情的同学就忍不住挑开谜底,说她是马三妹。

    马三妹这个名字由于有些特别,我还记忆犹新。而且多年来,还零星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说她嫁了个上海人,后来移民去了美国,但是她过去的模样,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的。吴大海就数落我们眼拙,说我们只关注那几个校花,而看不出马三妹才是真正的大美女。他还说马三妹是他当年唯一暗恋的梦中情人。

    吴大海的话可信度不高,因为那个时候马三妹是个没长成人的小不点儿,很不起眼,要不然我怎么会毫无印象呢?但是吴大海是主角,不便驳斥。我们当即都无比悔恨地表示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赞叹说吴总的远见非常人可比。吴大海就就顺顺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成功的经验。说人要眼光长远,要脚踏实地,要不断学习,要吃苦耐劳等等。后来他又开始忆苦思甜,说他当初刚到上海时如何受苦,每天只吃一顿饭,十几个人睡一间八平米的屋子,每天步行几十里路去上班等等......其实吴大海所说的这些经历我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曾经历过,而且受苦程度远超过他的大有人在,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其他人皆没有向别人诉说和展示曾经苦难的资本。我们就这样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他说书,不时还要随声附和着。

    马三妹在吴大海的坚持劝说下,也跟我们一样喝起了白酒。但是两壶之后就不再喝了,吴大海依然苦苦相劝。童爱荣和吴超这两个马屁精深知吴大海的用意,也帮着劝,并且强行给她又满了一壶。马三妹不得已,只好说,无论如何只此一杯了,坚决不能再喝了。却见吴大海端着酒壶站了起来,走到马三妹身边,用自己的酒壶在马三妹的酒壶上碰了一下,玻璃撞击的声音悦耳清脆。吴大海郑重其事地说:“今天的相聚了我半生的所愿,我敬你一个满壶,不枉我暗恋你一场!”说完一仰头,一口就把一壶喝了个干净,最后还不忘亮了一下壶底。这一壶差不多有二两,马三妹面红耳赤,也站了起来,十分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啊老同学,我喝不了快酒,只能喝一口,”说完果真咪了一口。吴大海没说话,两个马屁精却不依不饶,废了半天的口舌,马三妹说什么也不肯喝。后来童爱荣说:“我们吴总轻易不敬人家酒,还是打的过来的,这是什么待遇,你要不喝就太不给面子了。”这一句话就把马三妹惹火了,她用手背轻轻一拨,酒壶就打翻在桌上,动作虽不大,却极具震撼力。她冷冷地说:“是他自己要过来喝的,凭什么他喝我就非得要喝,他要是杀人我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杀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没有预料到,场面立刻就尴尬起来,我们都赶忙圆场。童爱荣的脸色很难看,吴大海却若无其事,并且埋怨童爱荣说:“我喝干是我的心意,酒量有大小,何必为难女同志呢?”经他这么一说,马三妹的脸色也稍稍舒缓了下来,短暂的尴尬之后,气氛又重新热烈了起来。

    晚饭之后的节目自然是去唱歌了,十几个人在一个包厢里挤挤挨挨的。黄金光还不忘记他的开场白,我只好先去上个厕所,顺便出去躲一会儿。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我上完厕所出来并不急着回包厢,而是站在走廊里等待。我知道黄金光的发言还没结束。这个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马三妹袅袅走来。她已脱掉了白色的外套,此时一袭黑装。黑色的靴子,黑色的紧身长裤和黑色的紧身高领针织衫,使她的身材更显修长。一头微卷的披肩长发淡淡的有些泛黄,动感而且时尚。我以为她是要去卫生间,为了避免尴尬,就转过身背对着她,假装打电话。可是她的脚步声却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我只好转身,见她正看着我。我有些不明所以,就指着厕所的方向微笑着对她说:“卫生间在那边,”她也笑着说:“我不去卫生间,我找你,”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惊讶地问:“找我,什么事?”只见她收住了笑容,咬了咬嘴唇说:“秦晓君怎么没来?”我立刻明白我是想多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晓君他一般不参加这种聚会,而且今年他好像特别忙,过年大概也没回来。”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她低下目光点了点头,然后很失望地说:“我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吴大海约我参加同学聚会,我本不想来,但我记得当初秦晓君和吴大海是穿一条裤子的,就想着定能遇上他,没想到他居然没来!”她的话像是自言自语,我没搞清楚她的真实用意,也就没好插嘴。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又恢复了笑容,轻轻吁了口气,然后表情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他,他是我整个中学时代最美好的记忆。初中毕业那年我也考上了高中,可是后来知道他去县城上学,我就特别失望。等我找关系转到县城来,他又不上了。听说他去了上海,我就坚决退了学。其实我在上海找到过你们,知道你们是在黄河路的那个酒家打工。有一天我还在夜排挡上看到了你们,我就故意坐在旁边的桌子旁,我想等待你们发现我。可是你们谁都没注意我,后来我决定主动打招呼。我一边听着你们说话,一边鼓着勇气寻找时机。待到我刚想站起来,你就吐了,而且吐得异常猛烈,搜肠刮肚的样子很吓人。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你在吐之前说的一句话,你说明天去涞河湾找雪儿。再后来你们就匆匆散了。”马三妹再度低下眼睑,陷入沉默,她的诉说让我瞠目结舌,如坠云雾之中。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抬起头,继续说:“那个时候我是在人民广场的西餐厅打工,离你们很近,我一直期待着和秦晓君能有一次偶遇,我坚信我肯定会有机会跟他相见,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可是老天一直都没给我这样的机会。那年我们老板在深圳开分店,要派我去当经理,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就去了。走之前我也曾想过直接去找他,可是终究没有勇气。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没有放弃幻想,幻想着能和他有一次偶遇。”马三妹停顿了一下,用手掳了掳头发,她的脸颊绯红,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笑容已荡然无存。我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又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意识到幻想终究是幻想,期待的心情也就渐渐淡了下来。后来我嫁给了西餐店老板,再后来移民去了美国......这十几年里,我常常想,假如那天晚上我不是再三犹豫,而是在你吐之前就和你们相认;或者假如当初我在走之前主动去找他,那人生又将会是怎样呢?可惜人生没有假如。”马三妹终于停止了诉说,她笔直的靠在墙上,面无表情,仿佛是在沉思。此时我的心情复杂,脑子翻转着如电影胶片一般,又像是一场梦境。我稍稍定了定神之后,说:“我给你他的电话,或者你把电话给我,我叫他打给你。”她摇头苦笑了一下,忽而又泪流满面:“我说的是偶遇,你不会明白的,你们没有人能明白!”说完她就转身快步走向了卫生间。

    我站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想给晓君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的清楚。我的心里略过一丝悲哀。毫无疑问,假如马三妹不是名字有点像那个相声大师,晓君恐怕不会有一丁点的印象。我在马三妹出来之前匆匆回到了包厢。

    包厢里灯光柔暗,一个女同学正在动情地演唱着《留不住斜阳》。我斜靠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大屏幕,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马三妹的话。不一会儿,马三妹就推门走了进来。她走过吴大海身边时,吴大海醉眼朦胧地抓住了她的手,被她用力甩开,我赶紧闭上了眼假装没看见。一曲终了,我再睁眼,马三妹已经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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