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涞河湾 > 四十二

    黄金光在正月底的某一天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毫无征兆。他说自己由于过年后在老家吃了好几个重要的喜酒,直到前两天才回的上海。今天吴大海过来了,想哥儿几个聚一下,叫我务必要到场。我的心里怨气未消,就推说晚上给儿子开家长会。我还不想和吴大海和解。一方面确实是心里有气,另一方面,我有些厌倦了那种酒肉风月的生活。再说,老林那边一直很稳,五部机器交替着使用,基本万无一失,暂时不需要吴大海,索性就把姿态摆高一些。

    后来连续几天,黄金光,盛立,方大洪和李全保几个人,轮番着给我打电话。他们说现在天天一桌地主都很难凑起来,甚是无聊,请求我出山,救兄弟于水火之中。我在千呼万唤之下,不得不粉墨登场,但我在电话里给他们来了个约法三章:第一,吴大海不能在;第二,不去ktv;第三,少喝酒。对我的条件他们满口答应,于是我就又回到了组织的怀抱,重又置身喧嚣繁华之中。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又进入了复制黏贴模式。我每天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先到阿瑛的店里喝茶,等到组织上的电话来催,再到金光酒楼斗地主,晚饭之后继续第二场,夜里十二点准时结束,然后再到后街夜市吃个宵夜回家。几乎每个今天都与昨天雷同。

    这一个多月里,吴大海来过两次,都是在下午晚饭开始之前。我始终没搭理过他,而是在牌局一结束之后,连晚饭也不吃就匆匆离开。并且我在走的时候,有意和其他人逐个告别,唯独对吴大海熟视无睹。当我走出房间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吴大海的尴尬和无奈,我心中就泛起一阵快意。

    三国演义开篇就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和吴大海的关系也在清明节的时候有了转机。

    清明节回老家的人和过年回老家的人有所不同,大多都是有钱又有时间的“功成名就”之士。往年我对这个节日并不十分重视,但今年是叔父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必须回去为他扫墓。

    无为人扫墓都是在清明节的当天和前一天,从清明节前一天的早晨天不亮开始,便是是炮声隆隆,硝烟四起。这两天里,照例会是乌烟瘴,空气浑浊,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

    今年的清明节是四月四号,我是四月二号晚上回的无为,独自一人,没带家眷,打算第二天上完坟再去刘义虎家看看,然后就立马回上海,不惊动家里的朋友。可是第二天上完坟之后,就接到了同学郝平的电话,他说他在无城开了个饭店,今天晚上宴请同学们,请我务必参加。我本想推脱,但他语气坚定,不容分说,我只好答应下来。

    四月三号的下午,在去刘义虎家的路上,我一直回想着郝平的电话。其实我和郝平交往并不深,按理说他没必要对我如此盛情,后来再仔细一想,恐怕与吴大海有关。倘若真是吴大海的授意,倒也可见了他的苦心,既然吴大海有这般和解的诚意,我也就没必要再坚持了,毕竟是发小,又是同村,没有深仇大恨,终不能一辈子不理睬,老死不相往来。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就一阵轻松,稍稍有些释然。

    远远地,我就看到刘义虎家的后门紧闭着,从公路通往他家的小路加宽了许多,而且还铺了石子。小路的两旁是油菜田,正值菜花盛开时节,刘义虎的家置于一片金黄的花海之中,此刻看来,倒有些美景如画。我把车径直开到他家屋后的空地上。下车时冷不防看到不远处的地头垒起了一座新坟,并且伫立着一块墓碑,我的心不禁一颤。慌忙走近前一看,果然碑上刻的是刘义虎的名字,时间是二零一三年三月十九日,才半个月。我一下子呆住了,虽然来之前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之后,我返身回来敲刘义虎家的门,久久无人应答。我又转到前门,见门把手上套着链条锁。我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未寻见一人。稍定了定神之后,便飞速驱车去小店买了些火纸和冥币回来。

    在刘义虎的坟前,我一边用手机放着童安格的《让生命去等候》,一边烧着纸,年少时的过往历历在目,忍不住泪如雨下。

    烧完纸回到车上,我给晓君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刘义虎去世的消息。晓君回答说他知道,并且还说他回来帮着料理了后事。我不禁有些愤怒,责问他为什么不通知我,他在电话那头一言不发,我揣测不到他的表情,一段沉默之后电话断了线,我的眼泪又无声的留了出来。

    下午五点半,我顺利找到了郝平的饭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果然,吴大海的奔驰和黄金光的卡宴都在其中。我在那间最大的包厢里找到了他们,让我诧异的是约的时间是六点,而此时大圆桌已经满座了,这个现象恐怕是我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吴大海的旁边留了个位子是给我的,一见我进来,他第一个起身笑脸相迎,我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努力表现出亲热的样子。

    今天聚会的同学大多是外地回来的,而且在上海的居多,因此,自然而然的还是以吴大海为中心,尤其是吴超和童爱荣,空前活跃,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席间一口一个“我们吴总”,那几个字就像是几个金牙镶在他们的嘴里,不经意间就会露出来,光芒四射。

    我莫名的感到厌倦,因此没喝一滴酒,也没去参加他们后面的节目,而是独自一人连夜开车返回了上海。

    我和吴大海的关系经过清明的聚会之后,总算是破冰了。虽然心存芥蒂,但面子上还是一团和气。再在金光酒楼相聚,我不但不躲他,还尽量表现的完好如初,甚至还格外亲热。

    清明过后,再回到上海,我发现阿瑛越来注重打扮了。她不停的变换衣服和发型。但也有可能是她一贯如此,只是我以前没在意而已。难道是我经过上次的心有所动之后,越来越关注起她了吗?我的这个想法让我不免自己有些担心起来,毕竟阿瑛不同于夜场的女孩,不能用每次留下一千块钱的方式解决。万一彼此动起情来,岂不是自寻烦恼,同时也违背了我单纯寻找肉体上快乐的初衷。于是我决心少去桥头堡,少和阿瑛见面。虽然有些不舍,心里蠢蠢欲动的,但跟阿瑛保持距离,对我来说还是不难做到的,毕竟我是曾经沧海之人,早已阅女无数。

    今年的春天有些短,清明之后经历了一场倒春寒,我们还穿着羽绒服,现在刚过五一,就换了短袖。夜里,我坐在后街的瘦子烧烤门口点好菜等家远,毕竟未入夏,还是有些凉意。凌晨一点,家远如期而至。他一边将琴放下来,一边微笑着说:“今天是最后一场表演,我的卖艺生涯就此结束!”家远的话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向我讲了他的计划,要回老家开个小提琴培训班。今天他突然约我吃宵夜,我就预感到了大概此事已定,家远是要向我辞行了。

    今天家远的话特别多,滔滔不绝。他说他在大理买了房子,培训班的相关事宜,妻子已经办妥了,现在他的手里还有些积蓄,回去还要考虑生个二胎,从此他要安居乐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由衷的为家远高兴,我们说的高兴处频繁干杯,互相勉励,互相祝福。后来家远哭了,哭的很动情,为我们的友谊、为人生的甘甜和酸楚、为即将到来的离别。

    即将分别的时候,家远还再次向我说起了晓君的反常。他说晓君还是常来听他拉琴,而且要求他反复拉《人在天涯》,常常听得呆如木鸡,家远说晓君的表现让他有些担心。他还说他有种预感,晓君可能会出事,让我千万注意关心一下。

    家远那一晚的嘱咐引起了我的重视,随后几天我几乎每天都要给晓君打个电话,电话里晓君声音平静的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因为这种平静遥远而陌生,不该是我们这种关系该有的。对于我所关心得那笔账的话题,晓君总是轻描淡写,不愿多说。我想约他见个面,他推说最近有些忙,过段时间再说。我渐渐感觉到我和晓君的关系想要恢复如前,恐怕已经很难。关于那笔账,我也侧面问过黄金光,但他仿佛对此也是讳莫如深,只说小东北阿锋自己在追,他不方便参与。

    虽然晓君的事让我心情有所不适,但并有没过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最近吴大海来的很勤快,他一来就要打麻将,而且必要叫上我,因此我也就繁忙起来,渐渐就把晓君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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