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河水。”黄小旭答地懒洋洋的，舒展着身体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乏力，不自主地就想往林菲菲的身上挨。
林菲菲看着黄小旭还能答话，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半，用双手扒着河边的栏杆，俯身往前探了探，道：”天冷，回去吧。“
黄小旭不想回去，她现在谁都不想见，任何事都不想思考。她甚至觉得过去的几个小时，只有她和眼前昏暗风景的时光，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真正的宁静，仿佛世间万物都同自己断开了联系，她是多么地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样的时刻，她藏身于静谧的黑暗中，放空自己的心神，如释重负，从未这般轻快。
林菲菲见黄小旭并不接话，轻声叹了口气，靠地近了些：”那就让我给你牺牲自己，给你当个暖炉吧。“
“菲菲，”黄小旭缓缓地将头靠在了林菲菲的肩上，但是说起来黄小旭要比林菲菲高出不少，这样别扭的姿势让她觉得脖颈有些许不适，“我想知道我是从哪来的，我很想知道。”
“那就去找吧，如果阿姨和叔叔同意的话。”林菲菲犹犹豫豫地，还是把第二句话说出了口。
黄小旭听着不由皱紧了眉头，有些尴尬地直起了身子，抬手揉了揉后颈，沉默着不接话。
“或者，或者我们等考完...“
“又是高考！”黄小旭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般，将辛辛苦苦隐藏好的愤怒恐惧不安，一切负面的情绪统统注进了这四个字，用她自己也几乎陌生的音调一字一顿地掷在地上。
眼前的黄小旭像极了一只炸着毛的豹子，眼神飘忽着却透着肃杀的坚定，弓着身子就要发难。林菲菲近乎是本能地抬手挡在身前，接连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微微颤抖着的黄小旭，半晌才敢上前了几步，张着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我不是生你的气，是我太累了，今天我还能去你家住吗？”黄小旭也不明白这种无端的怒火是怎么忽地燃起来的，甚至这样的自己她不在乎展示给所有人看，唯独林菲菲，她不希望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但是刚刚的她，似乎已经不能再狼狈可笑一些了。
林菲菲不敢也不想答应，“我觉得你应该和阿姨还有叔叔好好聊一下，躲在我家始终不是办法。”
“我只是今天不想见他们罢了，我还能一辈子躲着爸妈吗？我能去哪？”黄小旭似是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前走去。
林菲菲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赶忙抬脚追了几步，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先跟我回教室，下了夜自习，我陪你一块回家？再叫上徐雅？”
“我昨天问你的，”黄小旭没有回答，反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菲菲歪了歪头，“你恨不恨你的父母？”
“你这是在做什么？”林菲菲不解之余又有几分怒气，但体谅黄小旭今日情绪不稳，才没有拉下脸，强迫自己装作玩笑地淡淡说道，“一码归一码，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黄小旭浅浅地笑了一下，橙黄色的路灯下，额前碎发的阴影映在脸上，说不出的诡异疏离，”那你也不要管我的家里事，我和我的养父母怎么摊牌，我要不要找我的生父母这些事，不需要你们帮我出主意。“
“我，我们不过是担心你，谁要管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林菲菲努力保持着克制与体面，拳头却已经捏地爆起了青筋。
“那就好啊。”黄小旭幽幽地接了一句，“不用跟着我了，我没事，我回宿舍住，也不打扰你。”说着黄小旭扭头兀自加快了步伐。
林菲菲下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就已经走出了几十米远。黄小旭还是不爱把自己包裹起来，穿着跟冬日的气温极不相配的单衣，一盏盏路灯把她的影子拉近又放大，循环往复，直到消失在了林菲菲的视线里，她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黄小旭离开的方向，心跳缺越来越快，一记一记地敲打着胸腔，毫无道理地似乎是在抗议着什么，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走吧，菲菲。”老李子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惊地林菲菲打了一个寒颤。
“吓到你了？”老李子缓缓地迈着步子，从她身后的暗处走了出来，“走吧，跟老师一块回去，还有一节课的时间，可不能让你溜了。”
林菲菲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瞪着老李子的脸看了好久，才想起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张老师好，我刚刚是...“
“老师知道，你以后多帮着她一些，老师是个糙汉子，不会安慰人，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要快点调整过来。”老李子笑着拍了拍林菲菲的肩膀，很快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小旭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有些事不用赶着做完。”
林菲菲只觉得自己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也疲惫地懒得开口问，只是乖巧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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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腾飞还是坚持要送林菲菲回家，借口不过就是怕她今天太耗心神，一定要看着她进小区才放心。
林菲菲心里并不愿意，实在拗不过才叫袁腾飞跟在几米开外，一同骑车回家。
“好了，我家到了，今天谢谢你帮忙一起找黄小旭了，改天请你和阿云吃饭。”林菲菲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和袁腾飞道别。
“菲菲，别对黄小旭的事那么上心了，多大的人了，跟家里吵架而已，一看就是叛逆期推迟了。”袁腾飞自觉自己定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好，”林菲菲无意反驳，点了点头就要回身进小区。
袁腾飞虽觉得时机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地想开口讨个“晚安”。
“菲菲！”一个女人的声音盖过了袁腾飞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过来，“这人是谁？”
林菲菲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来，应了一句：“是同学，同路回家。”继而才略有些僵硬地转身冲那个女人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