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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苏继隐殁天脊山 尹越远走东京城(1/2)

    尹越别过杨川,使出神行法来,一路披星戴月,朝天脊山去。正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日将到天脊山下,心中想道:“师父久在山中,眼看隆冬将至,我何不就市上买几匹好绸缎,与师父做身衣裳。”当下也不急上山,迳投相州城去。

    到得城中,尹越就成衣铺中买五匹上好绸绢,将师父身形大略说知,道:“明日来取。”自寻个酒店休歇。次日取来衣物,又往市中买些时令土产,一齐缚了,背上山来。

    到得天脊山上,各处不见师父,迳投草屋来。只见苏继躺在草床上,病态奄奄,尹越奔到床前哭道:“几日不见,师父如何憔悴得这般模样。”

    苏继道:“人固有一死,为师气数将尽,徒儿不要惊慌。”

    尹越道:“师父且住,徒儿这就背你下山。”言讫将身上包裹解下,便要取师父下山。

    苏继止住,道:“徒儿要取为师往哪里去?”

    尹越道:“去相州,若不成,再往京师。便是将太医请来,也要救师父性命。”

    苏继苦笑,道:“痴儿,师父无病无痛,去那伤损处作甚。”

    苏继垂泪不止,苏继道:“你往家中探望父亲,如何这几日就回,家中父亲无恙?”

    尹越忆起父亲,又见师父形容憔悴,忍不住放声恸哭,道:“老父已经殁了,师父又去时,教尹越何处容身。”

    苏继道:“徒儿休要作妇人状,为师算得尚有一二月可活,你若有心时,侍奉为师寿终。”

    向后尹越每日熬更守夜,侍奉师父,不敢有丝毫怠慢。

    光阴荏苒,不觉一月有余,这日苏继唤尹越至床前道:“为师无牵无挂,自在一生,惟有一桩心事,待为师去后,要教你做成。”

    尹越道:“师父有甚心事只须交待。”

    苏继道:“为师昔日有个相好的友人,曾与他约会在这天脊山上相见,如今为师已等不得他。待我去后,你需将一件事物代为师交给他。”

    尹越道:“师父说的是甚麽事物?”

    苏继抬手拍拍床榻,道:“便在这底下。”

    尹越府身看视,见那木板下当真缚着个檀木长匣。

    苏继道:“你且打开望一望。”

    尹越启了长匣,见是副卷轴,舒展开来,上书宋初名仕潘阆诗两句:“高吟瘦马冲残雪,远看孤鸿入断云。”款署‘逍遥子’三字。

    苏继以手抚膺,说道:“我这友人姓蔺,名作蔺存孝,已有近三十年未见。”说罢叹息一声,接着道:“只为我当年气盛,为师与他一同学武,却处处要压他一头。当初不以为然,常常讥他愚钝。后来他一气之下离开,道:‘从此各不相见,三十年后,天脊山上再论高下。’自他走后,为师常常心怀愧疚。”

    尹越道:“原来师父三年前上山久居,是要等他。”

    苏继道:“你可记得为师日前教你那‘九曲神行’”

    尹越道:“师父教授,尹越怎敢便忘。”

    苏继道:“当年存孝曾创出一套轻身功法,唤作‘凌波微步’。为师见了要胜他,创出这套‘九曲神行’。他离开后,为师心有愧疚,本也不准备传你。”

    尹越道:“后来师父为何又传了徒儿?”

    苏继道:“两月之前为师已自知命不能久,心中只叹惜它就此失传,实实难以割舍,又恐你下山后哪日为师便去,终是在你下山前传了你。”说罢又望那书卷道:“存孝本是个秀才,落第后与我一同学武,他最爱附庸风雅,为师当年处处要胜他,知他最爱潘阆之才,转托多处,求得潘阆题下这两句真迹。又有心让存孝见着,他几次求我割爱,我如何肯与他。日后徒儿若寻见他时,代我交给他,为师泉下也好受些。”

    尹越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亲手与他,决不敢忘。”

    苏继道:“还有一事,须教你知道。只为存孝仰慕潘阆才情,便以潘阆之号‘逍遥子’为名,江湖中人只知逍遥子,而不知蔺存孝,日后你寻他时须省得。”

    尹越闻言,点头称是。

    苏继愈觉白光刺目,只把手在床上胡乱寻着。尹越见了,接过来握住,忽觉手中一松。再看苏继时,已经殁了。

    尹越大哭一场,就草屋后一箭之地将师父埋了,又取来一块石碑,安在前面,只在上面刻道:“师尊苏继千古。”

    往后尹越每日到苏继坟前倚坐,只在风雨黄昏中不时痛哭一场,转眼间严冬已至,朔风凛冽,纷纷扬扬卷将起一场大雪来。

    这日尹越取了书卷,并些散碎银子一并包了,背在身上。直到苏继坟前,道:“尹越不敢忘师父遗命,就此拜别,待下山去将这书卷交托毕了,再来师父坟前祭扫。”拜了三拜,自取路投山下去。

    此时正是三九隆冬,尹越身上单薄,寻路下到天脊山下,抵不过那风雪,施展神行身法,片刻到了一个镇上。

    小镇虽不大,只为临近相州大郡,又因风雪阻了过往商客,倒显得分外热闹喧嚣。

    尹越迈步走进客栈,见伙计撺梭着照应客人,自寻个空处坐了。过半晌,店伙计过来招呼道:“客官打火还是住店,若要过夜时,小店客房已都满了,还请客官到别处再寻一寻。若未打火,现成的熟牛肉与你切些。”尹越道:“既是如此,切两斤牛肉,烫几碗酒来。”伙计得话,自去准备。

    尹越将身上包袱解下,舒展一回身体,直等伙计将酒肉送来。正等间,见客栈门帘掀处,跳进一个瘦猴般的人来,一壁扑落身上雪水,一壁口里叫道:“冻杀老爷,这鬼天气,如何走得路。”四下望一回,见尹越一桌空着,拣下首坐了。

    伙计将酒肉端上桌来,道:“客官慢用。”又向那瘦猴道:“客官敢未打火?”

    那人道:“上好的客房有麽?”

    伙计道:“小店客房都已住满,客官若要过夜,趁着未晚,到别处再寻一寻。”

    那人摸出二两银子掷在桌上,叫道:“敢是觑老爷不起,要撵老爷?老爷半日不曾打火,但有好酒好肉,只顾端来。”

    伙计诺诺连声,说道:“小人只怕误了客官晚间歇宿,才这般说话,不敢小觑客官。”

    那人摆手道:“量你这厮不敢,休在这聒噪,只将酒肉端来。”

    伙计应一声,奔厨间吩咐准备。

    无移时,伙计将酒肉端上桌来。此刻尹越吃得饱了,碍着门外风雪,只是坐着慢慢饮酒。那人胡乱吃一回,停杯投箸,将空酒盏摔在地上。

    伙计听得声响,慌忙上来,那人忿忿地道:“老爷敢是少了你的酒钱?”

    伙计连忙陪礼道:“客官打发的银两,尚有余的。”

    那人便跳起来指着桌上道:“既不少你酒钱,如何将这残羹剩饭来败老爷酒兴。”伙计见尹越乃在吃酒,陪小心道:“客官,我家店小,如今都是一般管待的客人,权且挤了,待这位客官用过酒饭,小人立马收拾。”

    那人伸手将尹越前面碟儿一通赶落下来,叫道:“他买杯冷酒避雪,待他用过,须教老爷等这雪停。”尹越本也有避雪的心思,遭他一言道破,更有几分羞愧。当下取了包袱,算过酒钱,出门便走。

    此时风雪更紧,尹越在镇上东西走一回,只见家家闭户,三五个酒店,都满满当当住着人。心内寻思:“不若趁着未晚,赶上前去,兴许能投个庄户人家住下。”拽开脚步,望大路上走。

    不足半个时辰,早离镇上远了,只见天地茫茫皑皑,万物银装素裹。尹越听着朔风呼啸,又想起客栈中那瘦猴般的人来,心中便有几分气愤。又走得半里之程,忽然扯住步子,取下身上包袱,解开看时,只剩些衣物,不见了盛书卷的匣子和银两。

    尹越风雪中惊得一身冷汗,将包袱结了背在身上,双足运力,施展出神行身法,寻着原路回去,片刻到了镇上,客栈中掀开门帘看时,那处仍坐着个汉子,锦帽貂裘,雪水兀自未干。

    尹越唤来伙计,问道:“方才坐我对面的客人去了多久。”

    伙计道:“客官离开不足半盏茶功夫,那人便去了,酒菜也不曾吃完。”

    尹越道:“可望见往哪方去的?”

    伙计道:“客官说笑,小人店里兀自转不开,那里得闲瞧他哪方去的。”

    尹越叹息一声,那伙计不待他再问,自去照应客人。尹越住脚站一回,出客栈大踏步去了。

    伙计于店内往复照应一回,知尹越去得远了,转到后院里来,细声道:“已经去了,好汉出来罢。”

    只听院中寒风淅沥,并不见有人回应。

    伙计高了些声,又道:“好汉出来罢,已经去远了。”

    仍无动静。

    伙计挨不过这冷,搓着手道:“客官不怕冻时,自在这待着,小人不耐烦陪你。”转身要走时,脑后勺着一下,落一脖子雪。柴房中跳出个瘦猴般的人来,掸着身上柴尘道:“再冻些时辰,直教老爷要把这柴房烧了。”

    伙计道:“既如此如何唤你二三次不出来。”

    那人身边摸出来三两银子,丢在伙计怀里,道:“只怕你又收了他的银两。”

    说话间两人入到店内,见一副座头空着,那人就上首朝外坐了,道:“再将酒肉上来,教老爷安心吃一场。”说话间伸手到怀中摸那许多银两,心中喜悦。又把出一个木匣子来,左右看一回,并不见得珍奇。将匣子开了,见着副卷轴,顺手排开,方望见‘高’字,肩头搭上只手来。那人要跳起来时,只觉这手上千百斤力道,教人动弹不得。

    尹越合上卷轴,将木匣收在怀中,道:“能从我这偷走东西,也算你的本事,银子权当赏钱。只是这书贴对我重要得紧。”说罢转身出门去了。

    风更紧,雪更大。

    行到三十余里路程,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尹越立在雪地中,团团望一回,冰挂疏林,雪积川岭;不见点半人烟。正要再行时,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这般大的风雪,兄弟要往哪里去?”

    尹越听那说话的直觉得耳热,回过头来看那人,锦帽貂裘,风雪中望不真切面孔,尹越道:“足下呼唤,有何贵干?”风雪中传来那人声音道:“兄弟身怀宝货,这般贪赶路程,岂不怕有闪失?”

    尹越听了心奇,暗忖道:“我方从山上下来,身上不多的银子也被人摸了去,甚么宝货,只是认错人来。”那人见他不语,高声道:“方才镇内人杂,在下不敢胡乱冒犯,此地只你我二人,求借一观,若能如愿,死无恨矣,决不敢人前多言一字。”

    尹越愈听愈奇,道:“足下认错人了。”转身要走。那人急道:“如此至宝,足下不肯轻易示人,理之当然,只是不知兄台将何处去?”

    尹越被这风雪打得焦躁,不耐烦理他,自掣开步子直走,那人在风雪中叫道:“足下若要投东京去……”尹越施展开身法,不待他说完,已去得远了。

    一路疾行,不觉奔出三五十里路途,看看天色昏黑,肚内寻思:“这荒野中投何处安歇才好。”正踌躇间,远远地望见山岭中亮起灯来。

    尹越自言道:“想必是户人家,上去借宿一宿,好过在这荒野中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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